“我是林瀚……龙渊集团副总裁……”
“不!孤乃大明汉王!永乐皇帝次子朱高煦!”
两段意识在量子风暴中疯狂撕扯,如同两道闪电在混沌的黑暗中激烈对撞。现代商业精英的理性思维与古代枭雄的暴戾记忆纠缠不休,彼此吞噬,又强行融合。
林瀚感觉自己正在溺水。冰冷的、粘稠的、属于朱高煦的记忆如同淤泥般灌入他的意识,挤压着他作为“林瀚”的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沙场的血腥味、权力的灼热渴望、对父皇朱棣又敬又畏的复杂情感,以及——就在刚才听闻“父皇驾崩于榆木川”时那瞬间的、几乎冲破理智的狂喜!
“不!这不是我!”林瀚在意识深处呐喊,但属于朱高煦的本能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肌肉的记忆和血液里的冲动。他正在失去“林瀚”,正在变成“朱高煦”……
……
仅仅片刻之前,他还是林瀚。
2025年秋,Z市。他坐在驶向四十岁生日宴会的轿车后座,指尖划过平板屏幕。
【今日快讯】国家空间天气监测预警中心:2025年9月29日至30日,太阳爆发x级强耀斑,引发特大地磁暴事件,全球地磁活动指数Kp指数最大达7.33。全球范围内高纬度地区可见极光,卫星导航、通信服务、电力系统可能受不同程度干扰,专家称此次事件为近二十年最强……
【今日财经】跨国科技巨头“龙渊集团”今日宣布,其最年轻的执行副总裁林瀚将于月底卸任,集团董事会主席林正南(林瀚之父)暂代其职。外界普遍认为,这是林瀚即将全面接管这个商业帝国的明确信号……
……
2024年,秋,Z市。
霓虹初上,林瀚坐在驶向生日宴会的轿车后座,指尖划过平板屏幕,淡漠地浏览着这两条并置的新闻。一条关乎星辰宇宙,宏大却遥远;一条关乎他个人的权力交接,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地磁暴……Kp指数7.33……”他低声自语,作为一位受过顶尖教育且时刻关注前沿科技的商业领袖,他理解这意味着什么——来自太阳的狂暴能量正猛烈冲击着地球的磁场,扰动着整个星球的电磁环境。甚至有些前沿理论认为,这种极端的空间天气可能对生物电磁场、乃至更微观的量子层面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
“历史的进程,和个人奋斗……”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那是他清北大学时常与室友辩论的哲学命题,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此刻的他,正站在个人奋斗的巅峰,即将执掌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然而,宇宙的进程,却在此刻展现了它莫测的一面。
突然,车窗外响起一道惊雷,车内灯光跟着也一阵诡异的闪烁,仪表盘指针疯狂跳动,司机试图控制的车辆发出不安的嘶鸣。几乎是同时,林瀚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眩晕,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音被瞬间抽离,又被一种尖锐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嗡鸣取代。
“呃……”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根本的、存在层面的剥离感。
下一秒,失控的轿车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猛地撞向了防护栏!
剧烈的撞击感尚未完全吞噬他的意识,林瀚在短暂的瞬间,仿佛“看”到了——并非用眼睛,而是用某种被极端激发的感知——周遭的电磁场像沸腾的水一样扭曲、波动,无数细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息碎片,被这场狂暴的宇宙能量飓风裹挟着,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
黑暗,无边的黑暗。
但在这物理性的黑暗降临之前,他的意识先一步被抛入了一条光怪陆离、完全违背常理的隧道。仿佛地磁暴不仅仅扰动了地球磁场,更在极偶然的条件下,短暂地撕裂了某种时空壁垒,或者剧烈搅动了宇宙背景中的量子泡沫……
……
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山东乐安州。
夜空本该星河璀璨,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辉光,星辰黯淡,仿佛天幕都在颤抖。强地磁暴可能在中低纬度引发罕见极光,古人视之为赤气、天裂,乃大凶之兆。
乐安汉王府内,本就因心腹密报“父皇驾崩于榆木川”而狂喜亢奋、气血翻涌的汉王朱高煦,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剧烈头痛,仿佛整个天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颅顶!
“天象……异变?!”这是他昏厥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极度的情绪波动与这突如其来的“天谴”般的生理不适叠加在一起,瞬间冲垮了他健壮的身体机能。
时空的另一端,林瀚破碎的意识,正被那场席卷全球的电磁风暴形成的、短暂而诡异的“桥梁”,抛向这个同样因宇宙能量异常而变得“脆弱”的时空节点……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一段是现代商业精英的理性与冷澈,一段是古代枭雄的悍勇与权欲——在这具因原主昏厥而意识“真空”的魁梧躯体里,借着宇宙伟力造成的时空涟漪,疯狂地碰撞、撕裂、继而艰难地融合。
……
林瀚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深渊中艰难上浮,首先恢复的不是视觉,而是触觉——一种沉重、麻木、仿佛被巨石反复碾压过的酸痛感遍布四肢百骸。然后是嗅觉——一股极其陌生的、混合着陈旧木料、浓郁草药、高级檀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和体味的气息。
“王爷!王爷您醒醒啊!”
“医官!医官何在?!”
“父王!父王您别吓孩儿啊!”
耳边是嘈杂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夹杂着一种陌生的、文白相间的语言。但诡异的是,他听得懂。不是作为外语来理解,而是像母语一样直接烙印在意识里。
王爷?父王?林瀚心中一片茫然。他最后的记忆,是四十岁生日那晚,刺眼的远光灯,失控的方向盘,以及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一股不属于他的、狂暴而悲怆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朱高煦!
大明汉王!
永乐皇帝朱棣的次子!
勇武过人,战功赫赫,却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父皇驾崩了!刚刚传来的消息!
然后……是原主极度复杂的情绪——有对父亲逝去的真实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压抑多年的野心释放后的狂喜!是“彼时”的错觉!是认为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终于崩塌,那个肥胖懦弱的兄长根本不配为帝的极度蔑视和……期待!
正是这极致的情绪冲击,让原本身体强健的汉王在闻讯后狂喜昏厥,也让现代灵魂林瀚趁虚而入。
林瀚的第一个念头是:车祸后意识游离?
“呃……”林瀚,不,现在是朱高煦,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焦急、惶恐而又带着彪悍之气的面孔。他们身着明朝武将的服饰,甲胄鲜明,但此刻都围在床榻边。一个年幼的男孩正抓着他的手臂,泪眼婆娑,这应该是原主的世子朱瞻坦。
“王爷醒了!”
“太好了!天佑王爷!”
众人见状,稍稍松了口气,但欲言又止。
林瀚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意识也在身体的不适中又陷入了混沌。“我……在做梦?还是……我的意识穿越到了平行宇宙?”一时脑海里闪过迈克斯·泰格马克的《穿越平行宇宙》。
他拼命集中精神,试图用熟悉的科学理论来解释这一切:“量子纠缠?平行宇宙?还是某种高维空间的信息投射?不,这太扯了!意识是大脑神经元活动的产物,怎么可能脱离物质基础独立存在并转移?这违背了质量守恒、能量守恒……这根本不可能!”
现实的锚点变得模糊,而“朱高煦”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逻辑性和连贯性,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是他亲身经历的一生。这种真实感,无情地粉碎着他用科学构建起来的心理防线。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不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而是对“自我”认知崩塌的恐惧。如果这不是梦,如果这些记忆是真的……那“林瀚”是谁?现在的“我”又是谁?
一个满脸虬髯、声如洪钟的将领看汉王已无大碍猛地抱拳,忍不住激动地低吼道:“王爷!北京急报,皇上……驾崩了!如今京城空虚,太子……不,朱高炽那个病痨鬼即位,正是人心浮动之时!您乃靖难第一功臣,英明神武,岂是那肥硕懦弱之人可比?末将等愿效死力,护送王爷即刻北上,清君侧,正大位!”
“对!王爷,机不可失啊!”
“咱们在乐安隐忍多年,等的就是今天!”
寝宫内群情激昂,一股躁动不安的、渴望从龙之功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若是原主朱高煦,听到这番鼓动,只怕立刻就要热血上涌,点齐兵马准备“靖难”了。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林瀚——一个拥有金融学硕士学历、深谙权谋斗争、且刚通过一轮商业“拼杀”而掌舵商业巨轮的现代灵魂。
历史……宣德元年……汉王朱高煦谋反……被侄子朱瞻基活活扣在铜缸里烤死!
这个结局如同冰水浇头,让林瀚瞬间透体生寒,所有的迷糊和不适都被巨大的生存危机感驱散。
“无论这是什么情况……是平行宇宙?是高维干涉?还是我无法理解的量子现象……” 他艰难地整合着破碎的、即将被完全同化的思绪,“眼前的刀斧,才是真实的。这具身体的死亡,将是‘林瀚’和‘朱高煦’共同的、彻底的终结。”
这是一种屈从,更是一种在溺亡边缘抓住唯一一根浮木的、带着冰冷刺骨绝望的觉悟。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任由那名为“朱高煦”的身份和记忆彻底充满他的肺叶,吞噬他最后的现代残响。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激动的部将。他们是原主的心腹,是靖难旧部,勇猛有余,但对天下大势、政治风险的认知却停留在二十年前。跟着他们胡闹,只有死路一条!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哲学思辨和科学质疑。
必须立刻稳住他们!必须改变剧本!
朱高煦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那将领的提议,反而用一种极其虚弱、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现在……是……何时?京师……消息……确切否?”
他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久居上位者和这具身体原本煞气的结合。激动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一位看似谋士的文官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回王爷,现在是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北京来的八百里加急,消息千真万确,永乐爷……已于前日龙驭上宾。新帝……已即位。”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朱高炽!林瀚心中飞速计算。历史上,朱高煦就是在洪熙、宣德年间不断作死,最终在宣德元年造反被灭。现在,是危机的起点!
他脸上努力挤出巨大的悲恸,眼中甚至强行逼出了几点泪花,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北京方向,声音带着哭腔:“父皇……父皇……儿臣不孝啊!!!”
这一声哀嚎,情真意切(表演出来的),与他平日桀骜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让众将一时愕然。
紧接着,朱高煦(林瀚)猛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他紧紧抓住身旁世子的手,看着刚才请命的虬髯将领,用一种混合着悲痛、虚弱和一丝警告的语气说道:“糊涂!陛下……乃父皇钦定……本王之兄长……名正言顺!尔等……岂可妄言……国本?此乃……取死之道!”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传令……乐安全境……即刻起……为父皇服丧……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妄动刀兵……违令者……斩!”
话语落毕,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血(咬破舌尖所致),头一歪,再次“昏厥”过去,手臂无力地垂落床沿。
“王爷!”
“父王!”
殿内顿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医官连忙上前。
而这一次的“昏厥”,是朱高煦(林瀚)刻意为之的表演。他需要时间独自消化这惊天的变故,更需要用这场极致示弱、强调“大义名分”的表演,强行按下身边这颗随时可能引爆、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生存的第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就在这苏醒后的片刻之间,打响了。他运用的,不是朱高煦的勇力,而是林瀚的智慧——对矛盾的清醒认识,和对实践路径的果断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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