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加练的哨声刚落下，林天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宿舍走，战术靴踏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带着酸痛 —— 从复盘结束到现在，他们又在训练场练了两小时应急隐蔽，李默教的 “杂物堆快速藏身法”，他练到膝盖磨破了皮，护腕里的红白鞋带被汗水浸得发潮。
“073 号！通讯室有你电话，外线，刚过审查！” 值班助教的喊声从操场另一侧传来，声音在夜风中飘过来，带着点不真切。林天猛地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 —— 预备营的外线电话管控极严，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连家人的电话都很难接通，更别说…… 他心里突然窜起个念头，心脏跟着跳快了半拍。
他几乎是跑着冲向通讯室，路上撞见抱着电脑的赵凯，对方还喊着 “要不要一起改干扰程序”，他只来得及摆了摆手，脚步没停。通讯室的灯是暖黄色的，和训练场的冷白光截然不同，值班老兵把一部老式座机推到他面前：“限时三分钟，内容别涉及训练机密，有监听。”
林天攥着冰凉的听筒，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抖，拨号音 “嘟嘟” 响了两声，那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 软乎乎的，带着点文工团排练后的沙哑，却像温水似的浇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林天？是我，苏小雨。”
“小雨？” 林天的声音有点发哑，加练时喊得太多，此刻开口都带着疼，“你怎么能打通电话？”
“我找文工团的领导申请了好久，说想给你报个平安，审查了三天才批下来。” 苏小雨的声音里带着点小雀跃，还有点小心翼翼，“是不是打扰你训练了？我看时间是你们加练后，应该…… 没耽误吧？”
林天靠在通讯室的墙上，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苏小雨抱着电话、紧张等待的样子 —— 上次在火车站，她把缝着红白鞋带的护腕塞给他时，也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怕给他添麻烦。“没耽误，刚练完。” 他放轻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点，“你在文工团还好吗？排练累不累？”
“不累呀，我们最近在排新的军歌，我还学了快板呢，下次见面唱给你听。” 苏小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就是…… 偶尔会想起新兵连的时候，你和李大壮他们抢馒头，还被高教官罚站的样子。”
林天忍不住笑了，之前训练的疲惫、复盘时的紧张，好像都被这笑声冲散了。他想起新兵连的食堂，苏小雨来送慰问演出，偷偷塞给他一块奶糖，糖纸在口袋里揣了好久，最后被他夹在战术手册里，现在还在宿舍的枕头下。“我现在不抢馒头了，预备营的饭够吃，就是训练比新兵连累点。” 他没说膝盖磨破的事，也没说被当成反面教材的窘迫，只捡轻松的讲，“我还认识了两个朋友，我们组了个‘菜鸟联盟’，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菜鸟联盟’？听起来好有意思！” 苏小雨的声音亮了些，“那你要加油呀，别被他们落下，也别太累了，记得好好吃饭，膝盖要是疼了，就像我教你的那样，用热毛巾敷……”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从 “文工团的月季开了” 到 “排练时忘词被老师说”，没有豪言壮语，全是细碎的小事，可林天听得格外认真，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听筒线，仿佛能透过电流摸到她递护腕时的温度。值班老兵在旁边看了眼表：“还有一分钟。”
苏小雨也听见了，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不舍：“那我不打扰你了，林天，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能成为很厉害的兵，我在文工团也会好好排练，以后说不定能去你们预备营演出呢。”
“好，我等你。” 林天的喉咙有点发紧，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凝成一句，“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嗯！再见啦！”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挂断声，听筒里只剩下 “嘟嘟” 的忙音。林天握着听筒站了好久，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枫叶书签，又低头看了看磨破的膝盖 —— 刚才还觉得疼，此刻却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走出通讯室时，夜风还是冷的，训练场上传来其他队员加练的喊声，依旧是压抑的、紧绷的，可林天的心里却亮了一块。他想起苏小雨说的 “我相信你”，想起护腕里的红白鞋带，想起枕头下的奶糖纸 —— 这些藏在训练间隙的小牵挂，像一缕光，照进了预备营满是汗水和疲惫的日子里。
他往宿舍走，路上遇见还在改程序的赵凯和李默，两人正蹲在路灯下对着电脑皱眉。林天走过去，捡起赵凯掉在地上的笔，笑着说：“别熬太晚了，明天还要练应急隐蔽，我刚才想了个新点子，咱们可以把李默的伪装和你的干扰程序结合起来……”
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凯的键盘声、李默的画图声，混着林天的思路讲解，在夜里格外清晰。林天摸了摸护腕里的红白鞋带，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 那通三分钟的电话，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却给了他比任何鼓励都管用的动力。他知道，接下来的训练还会更苦，淘汰的压力还在，可只要想起那声 “我相信你”，他就有底气继续扛下去。
回到宿舍，林天把枕头下的奶糖纸拿出来，轻轻压在笔记本里，旁边是他今天记的改进方案。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好好练，不辜负。”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那行字在夜里，像一颗小小的星，亮得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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