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郊演武场,万木萧疏,西风卷起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定于肃杀的土地上。白日里那一声石破天惊的“霹雳”巨响,似乎仍在空气中留有灼热的余震,灼烧着每一位在场者的耳膜与心神。
夜幕垂下,皇城之内却灯火通明,笙歌悠扬。为庆贺“霹雳炮”试射功成,夏仁宗特设御宴于麟德殿。殿内暖香馥郁,觥筹交错,舞姬广袖如云,翩跹摇曳,试图驱散边关急报带来的阴霾。
林战身着新赐的从五品绯色官袍,腰悬银鱼袋,静坐于席间。他年轻的面庞在辉煌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与周遭或狂热、或谄媚、或探究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皇帝当众擢升他为军器监少监,领格物院事,圣眷之隆,令人侧目。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有钦佩,有嫉妒,更有三皇子李琮席位上那冰锥般刺骨的冷意。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夏仁宗面露倦色,由内侍搀扶先行离去,殿中约束稍减。几位功勋卓着的老将,镇北侯、安西大都护等,端着酒杯踱至林战席前。他们身上犹带着边塞风霜的凛冽气息,与殿中的靡靡之音形成鲜明对比。
“林少监,”镇北侯声音洪亮,率先开口,花白的须眉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白日里那尊‘霹雳’,真乃国之利器!一炮之威,足以撼山岳!老夫戍边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神兵!来,敬你一杯!”
林战连忙起身,谦逊回礼:“老将军谬赞,此乃陛下洪福,格物院上下同心,将士用命之功,林战不敢贪天之功。”
一番饮罢,安西大都护却叹了口气,伸出他那双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难以洗净火硝污渍的大手,苦笑道:“林少监,炮是好炮,威力无穷。只是……唉,你瞧瞧,每次操演试射,弟兄们这手上、脸上,乃至铠甲缝隙里,全是这黑黢黢的火硝烟渍。用那皂荚荚果拼命搓揉,皮都快搓破了,也难去其七八,留下一股子呛人的味儿,几日不散。”
另一员将领也凑近,压低声音:“不瞒林少监,去岁边军大营,就因将士们战后未能及时洁净,污秽积聚,竟引发了时疫,折损了上千好儿郎……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啊!”他语气沉痛,眼中闪过一丝悲怆。
林战心中猛地一凛。他想起《墨子·辞过》篇中曾有言:“宫墙足以别男女之礼,沐浴可以洁身体之垢,……沐浴不净,疾病乃生。”古人早已深知清洁之于健康、乃至军力的重要性。自己专注于攻坚克锐的“霹雳炮”,却忽略了维系这“霹雳”持续轰鸣的最基础一环——士兵本身的卫生保障。强大的军力,不仅在于锋镝之利,更在于后勤之固,在于每一个士卒的体魄康健。
他目光扫过老将们殷切而无奈的面容,又仿佛穿越殿宇,看到了无数边关将士在风沙硝烟后,面对污垢无从下手的窘迫。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郑重,对着几位老将军深深一揖:“诸位将军肺腑之言,如暮鼓晨钟,惊醒梦中人。是林战虑事不周。将士们为国戍边,浴血奋战,岂能再受此污垢之苦?请诸位放心,十日之内,林战必献上一物,解此烦恼!”
他的声音清朗,在渐息的笙歌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镇北侯等人闻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用力拍着林战的肩膀:“好!林少监快人快语,老夫等静候佳音!”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三皇子李琮眼中,他嘴角那丝惯有的冷笑愈发深刻,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心中暗忖:“净军皂?奇技淫巧,终非正道。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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