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神奇?”一个孩子看得眼热,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微微凝固的皂面。
“莫急,”李謜含笑,“待它全然硬实,便可取用分皂了!”
不一会儿功夫,皂块变硬。
他拿起一块之前做好的凝固皂块,顺手拉过站在身边的白孟彪,将他的手摁在水盆中,抹上肥皂,立刻搓出丰富的泡沫。
“哇!这么多泡泡!洗得真干净!”孩子们对泡沫有着天然的好感。
“来,洗干净!”李謜摁住白孟彪的手,使劲搓。
“看,白不白?”李謜将白孟彪的手举了起来。
“白!”
“这肥皂太厉害了。”
“真神奇。”
郭幼宁听到里面的声音,又趴在窗口望了进来。
“这肥皂去污强,制作简单。卖给那些在沙漠里走了几个月、浑身沙土油垢的胡商!他们最想要什么?”
“沐浴更衣。”
“一块皂,换他们几个铜板,贵不贵?”
“不贵!”
“这些商人,会不会将肥皂贩卖到长安、洛阳、大食、回鹘啊?”
“会!”
“羊油、草木灰,咱们缺吗?”
“不缺!”
“这生意能做吗?”
“能做!太能做了!”孩子们简直要跳起来!硝石、劣酒、羊油、草木灰…这些平时不值钱甚至没人要的东西,在雍王殿下手里,都变成了能换金币的宝贝!
李謜看着彻底沸腾起来的孩子们,尤其是白孟彪眼中那被巨大财富前景冲击得有些迷茫、却又燃烧起全新希望的光芒。
他掷地有声地总结:“都看清楚、听明白了吗?制冰、蒸酒、做肥皂!这三样本事,原料就在龟兹,就在你们身边!做法本王都教了,不难学!回去告诉你们爹娘,告诉邻里乡亲!大家一起动手,用咱们安西的土,造出胡商抢着买的宝贝!”
“咱们安西百姓的日子要好起来,就要靠自己这双手!东西造出来,卖给商队,钱袋子鼓了,都护府的税也多了,就可以招募更多的兵!买更多的马!兵甲粮饷就更足!咱们强大了,就没人敢来欺负!吐蕃人再敢来?咱们就用金块砸死他们!”
“哈哈哈……”孩子和老兵同时都乐了,张开嘴开怀大笑。
“注意保密,你们把这些本事泄露出去,这钱可不好挣了!”
“记住了!殿下!”山呼海啸般的应答声响彻校场,孩子们的小脸激动得通红,眼中不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充满了对改变命运、建设家园的强烈渴望!
郭幼宁看着李謜被孩子们簇拥着,眼角带着一些晶莹。
这才是扎根安西、长治久安的王道。
……
“爹爹,你为何如此厚此薄彼!”
低沉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却又裹挟着毒蛇般的阴冷,在寂静的水榭阁角落回荡。
李纯,这位身份尊贵、前途无量的皇太孙,此刻却如同一尊被妒火焚烧的恶鬼塑像。
他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冰冷的朱漆木栏,力道之大,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去。
那双原本尚算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阴鹫得如同最深的寒潭,死死钉在东宫那一片威严的殿宇轮廓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其洞穿、焚毁。
“我是你的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是大唐未来的储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狠狠磨砺出来,带着血腥气。他胸膛剧烈起伏,华丽的蟒袍下,紧绷的肌肉昭示着濒临爆发的狂怒。
“謜弟……他算什么?不过是个次子!一个……孽种!”
“孽种”二字,被他咀嚼得格外怨毒。
为什么?凭什么?!
那个李謜,从小就占尽了风光!
生得比他更肖似祖父德宗年轻时的英武,眉眼间那份天生的贵气与聪慧,六岁就被皇祖父封为雍王,十二岁封为义武军节度使,十八岁被封为昭义军节度使。
凭什么?!
读书习武,爹爹的目光总会多停留在謜弟身上几分,那份期许,那份不自觉流露的欣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更可恨的是皇祖父!
德宗皇帝看謜弟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宠爱!
这份浓烈到刺眼的祖孙之情,是他李纯,这个真正的嫡长孙,从未享受过的!
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你将他送给德宗帝当儿子……让他成了雍王!”李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嫉恨而扭曲变形,“原本是二弟,见面得行长辈礼,叫他皇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想除掉他有错吗?不除掉他,日后一定成为本王的心腹大患!你不护着我,我自然会找人护着!是你逼我的!还好窦公……,哼……长安容不下他了,你就把他秘密送往遥远的安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吗?!”
他父亲太子李诵那张永远胆战心惊、唯唯诺诺的脸浮现在脑海中,这种窝囊劲,让自己永远看不起这位窝囊的太子父亲!
“你这个窝囊废,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他?!”他猛地一拳砸在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登时红了一片,他却浑然不觉痛楚,“让李景略这种忠心的死士就这么白白死在西域!同样都是你儿子,你为何厚此薄彼?父亲!”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着绝望的控诉:“你以为那些阉竖真的会全心全意为朝廷、为我们李家为奴吗?他们是狼虎!是填不饱肚子牲畜!一定要博得他们的信任,才能对他们一击致命!我是用我太孙之位博得窦公的信任!” 他想到了窦文场那张堆满谦卑假笑的脸,想到了自己不得不放下身段、曲意逢迎的屈辱。
没错,是他主动结交窦文场,示好,甚至不惜降低皇太孙的威仪。
因为他深知,在这危机四伏的长安宫阙,父皇李诵那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根本靠不住!
他需要盟友,哪怕是与虎谋皮!
他需要这把锋利的、淬毒的刀!
“窦公有一点说得对……”李纯眼中闪烁着怨毒而冷酷的光,“二弟他太聪明了,聪明得不像个安稳的臣子。他从小就懂得如何讨皇祖父欢心,如何在父皇面前乖巧伶俐。他迟早是孤的心腹大患!你别怪我心狠!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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