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如同甘霖,滋润了风雷骑干涸的躯体,更唤醒了他们被饥渴压抑的战意。
人马饮足,士气重振,之前弥漫的绝望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亟待复仇的锐气。
霍昭并没有立刻下令转移。
他站在那处发现暗河的坡地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脑海中飞速盘算。
追兵既然能被阿月提前察觉,说明距离并不算太远。
他们焚毁了匈奴大量的粮草辎重,单于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支追兵必然是抱着咬住并歼灭他们的决心而来。
“赵破奴。”霍昭沉声唤道。
“末将在!”
“派出最得力的斥候,反向侦查,摸清追兵的规模、构成和确切距离。要快,但要隐蔽。”
“诺!”赵破奴领命而去,亲自挑选了几名擅长潜行侦察的老兵,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霍昭则带着阿月和几名核心将领,再次研究地图和实地环境。
“将军,我军刚刚脱离险境,是否应尽快远离,与赵破奴将军的主力汇合?”一名校尉建议道。
霍昭摇头,手指点在地图上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又划向东北方向追兵来的路径:“不。敌追我逃,看似稳妥,实则被动。我军疲惫,敌军气势正盛,一味撤退,若被其缠上,难免损失。况且,我们刚刚找到了水源,解决了最大的隐患。”
他目光炯炯,看向众人:“此地地形,你们看如何?”
众人环顾,只见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位于数道连绵起伏的丘陵之间,中间夹着一条相对宽阔、但入口和出口都颇为狭窄的干涸河谷。
河谷两侧坡势较缓,利于隐藏兵马。
“将军的意思是……?”另一名将领似乎捕捉到了霍昭的想法。
“将计就计!”
霍昭语气斩钉截铁,“他们不是想追吗?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追上来’的机会!在此地,设伏!打掉这支追兵,既能重创敌军,缴获马匹补给,也能彻底摆脱追击,从容与主力汇合!”
众将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都燃起了战意。
风雷骑本就是擅攻之军,被动挨打非其所愿。
“此地确是设伏的绝佳场所!”
赵破奴派出的斥候尚未回报,但地形已然说明了一切。
“阿月,”霍昭看向一直安静聆听的阿月,“依你判断,追兵大致有多少?其军中……可有让你感觉特别危险的存在?”
阿月凝神感知了片刻,结合之前在高坡上远远望见的烟尘和听到的声音,回答道:“人很多,比我们多很多,大概……两千到三千骑。味道很杂,有愤怒,有贪婪……领头的那股气息,很凶,像受伤的野猪,但……不算最危险。”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更细微的感觉,“有一股味道,很淡,很冷,藏在队伍后面,像……躲在阴影里的毒蛇。”
霍昭眼神微凝。
阿月的描述虽然抽象,但他能理解。
追兵主力由一名悍将率领,情绪激动,易于引诱。
但军中可能隐藏着更危险的角色,或许是神射手,或许是谋士,需要格外警惕。
“明白了。”霍昭点头,随即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的命令:“一队,负责清理我军在此地停留的痕迹,尤其是暗河洞口,要巧妙伪装,既不能完全封死断我等后路,也不能让敌人轻易发现。”
“二队三队,立即于河谷两侧丘陵后埋伏,多备弓弩、滚木礌石。没有我的号令,绝不可暴露!”
“四队,随我行动,负责诱敌。我们要做出仓皇撤退,却因‘缺水乏力’,不得不在此‘被迫’休整的假象。”
“所有人,检查兵器箭矢,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拂晓之前,必须完成所有布置!”
军令如山,风雷骑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挖掘痕迹被掩埋,马蹄印被小心处理,暗河入口被用石块和枯草做了巧妙的遮蔽。
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地登上河谷两侧的丘陵,借助地形和夜色完美隐藏。
而霍昭则亲自率领约两百骑,留在河谷底部,故意点燃了几堆不大的、看似匆忙熄灭的篝火余烬,并丢弃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破旧的随身物品,甚至故意洒落了一点珍贵的粟米,营造出一种狼狈不堪、急于逃窜却又无力远遁的假象。
阿月被霍昭要求跟随埋伏的主力待在相对安全的后方高地,她的任务是继续利用超凡的感知,监控追兵的动向,并在关键时刻,用鹰笛传递信息。
一切准备就绪,荒野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寒风掠过枯草的沙沙声。
但在这片寂静之下,杀机已如同张开的蛛网,等待着猎物的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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