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窗户漏风,夜里的山风灌进来,带着一股子草木腐朽的清冷气息。
江晚星站在窗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粗茶还握在手里,指腹的温度似乎也跟着一点点流失。她望着远处在月色下轮廓模糊的主峰,那座象征着青云宗至高权威与荣耀的山峰,此刻在她眼中,却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内里早已被蛀空的巨兽,看似威严,实则岌岌可危。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做法。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当危机来临时,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手里攥着的筹码。长老们有他们的顾虑,有他们的权衡,他们要的是稳定,是宗门这艘大船的平稳航行。为此,他们可以容忍船身上有几个洞,只要不立刻沉没,就可以用布先堵上,徐徐图之。
可她不行。她不是船长,她只是船上一个不起眼的乘客,甚至连客房都没有,只能待在底舱的柴房里。一旦船真的沉了,第一个淹死的,就是她这种人。
她正思索着破局之法,脑海中,那个除了收钱和发客户简报外,向来沉默寡言的平台,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清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提示音。
【叮——】
【检测到宿主及客户网络面临重大生存危机,威胁等级:灭顶之灾。】
【紧急任务触发!】
江晚星的思绪被打断,她微微一怔。眼前的空气中,一道幽蓝色的光幕自动展开,上面浮现出几行金色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大字。
【任务名称:青云宗的守望者】
【任务内容:在青云宗大典结束前,以任何方式,阻止赵坤的叛乱计划,守护青云宗不被颠覆。】
【任务奖励:气运值5,000,000点,修为值1,000,000点,平台特殊权限“万界客户组队”升级。】
【失败惩罚:平台等级清零,所有客户系统强制解除绑定。宿主将被……抹杀。】
最后两个字,被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色,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江晚星的视网膜上。
抹杀。
她握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杯中的水面荡起一圈细密的涟漪,打破了窗外月光的倒影。
一股寒意,比窗外灌入的山风更刺骨,从她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后脑。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平台的关系,是分销商和总公司的关系,她发展下线,平台提供货源,大家合作共赢。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业绩不佳,被吊销代理资格,一拍两散。
她从未想过,这份“工作”,竟然还附带了生死条款。
“守望者?”江晚星看着那个任务名称,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近乎自嘲的笑意。
她是谁?一个为了活下去,可以把传销话术刻进骨子里的投机者;一个将身边所有人都视作可以量化价值的“客户”和“资产”的资本家。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抽成”,为了“收益”,为了让自己能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安稳地活下去,最好还能活得舒舒服服。
守望者?这三个字,对她而言,就像是对一个嗜血的恶鬼说,请你去普度众生一样,充满了荒诞的讽刺。
“五百万气运,一百万修为……”她低声念着那串诱人的数字,声音里听不出是兴奋还是讥诮,“这是给我发的奖金,还是催命符?”
这哪里是紧急任务,这分明就是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告诉她,要么去把前面那座火山给我平了,要么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可那股初时的心悸与寒意褪去后,江晚-星的眼神,反而一点点地沉静下来。她不是会被恐惧支配的人,越是危险的境地,她的头脑就越是清醒。
她将那杯冷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心头那丝浮躁。
她重新坐回那张破木桌前,再次调出任务面板。
血红色的“抹杀”二字依旧触目惊心,但她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那行奖励上。
五百万气运,足以让她的平台再升好几级,解锁更多匪夷所思的功能。一百万修为,可以直接将她从一个挣扎在炼气期的“废柴”,堆成一个真正的高手。
高风险,同样也意味着高回报。
这很公平。
江晚星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眸子,此刻变得幽深如潭。她不再是那个随时准备跑路的投机者,而是被逼上牌桌,赌上全部身家的赌徒。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笃、笃、笃……”
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决定生死的豪赌,敲响前奏。
赵坤,幽冥宗卧底,宗门长老。他潜伏百年,根基深厚,党羽众多。明面上,他是青云宗的栋梁,暗地里,他能调动整个幽冥宗的力量。
青云宗高层,被蒙在鼓里,或者说,他们为了所谓的“稳定”,宁愿选择被蒙在鼓里。他们靠不住。
萧辰,敌对平台的总代理,背后有魔界至尊撑腰,对她和她的客户虎视眈眈,绝对不介意在青云宗大乱的时候,冲进来分一杯羹,顺便将她这个竞争对手彻底踩死。
而她手里的牌呢?
江晚星的意念沉入平台,打开了她的客户管理界面。
【剑神系统】客户:秦绝。修为:筑基一层(临时爆发后遗症,实力暂跌至炼气巅峰)。状态:忠诚。特长:战斗,单体爆发力极强。目前位置:青云宗。
【神农药神系统】客户:林墨。修为:炼气七层。状态:忠诚。特长:炼丹,后勤保障,能炼制各种效果奇特的丹药。目前位置:青云宗。
【女帝复仇系统】客户:楚瑶。修为:炼气七层。状态:忠诚,有野心。特长:统兵,势力管理。目前拥有三座城池,百名旧部精锐。目前位置:大楚旧地。
【九尾复苏系统】客户:苏媚。修为:筑基初期(已复苏一尾)。状态:忠-诚。特长:妖族秘术,情报搜集,魅惑。目前位置:青云宗。
四个客户,四张牌。
一个顶尖打手,一个首席后勤,一个手握兵权的外援,一个精通情报的妖族。
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是前途无量的天命之子。可把他们四个加起来,去对抗一个宗门长老和他背后的魔道大宗……
这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赢的样子。
江晚星的眉头,缓缓蹙起。
她最大的优势,从来都不是客户的单体实力,而是她作为“总代理”,对所有客户的调配权和信息整合能力。
她就像一个坐在指挥部里的将军,秦绝是她的尖刀,林墨是她的军需官,楚瑶是她的盟军,苏媚是她的斥候。
她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将这四股力量,拧成一股绳,在赵坤那张弥天大网收紧之前,从最薄弱的地方,撕开一道口子的计划。
时间,地点,人物……无数的线索和信息,在她脑海中飞速地交织、碰撞,被拆解,又被重组。
赵坤的目的是在大典上叛乱,夺取青云剑。那么,大典之前,他必然会有所动作,调动人手,安排内应。
这些,就是破绽。
她需要有人去盯住赵坤,分毫不差地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必须实力够强,心性够沉稳,还要足够不起眼。
秦绝。
她需要有人在大典之前,炼制出足够多的、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丹药。比如,能暂时提升修为的丹药,能解幽冥宗奇毒的丹药,甚至……能让宗门弟子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不被内应煽动的丹药。
林墨。
她还需要一支不属于青云宗,但在关键时刻,能从外部杀进来,打乱赵坤部署的奇兵。这支奇兵,必须令行禁止,忠诚可靠。
楚瑶和她的旧部。
江晚星的思路,渐渐清晰。
她的手指停止了敲击,在光幕上轻轻划过,将秦绝、林墨、楚瑶三人的头像,拖拽到了一个新的分组里。
就在这时,任务面板上,那冰冷的倒计时,悄然浮现。
【任务剩余时间:29天23小时58分17秒】
时间,不多了。
江晚星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她的眼神,再无半分迷茫和犹豫,只剩下一种商人在敲定一笔惊天合同时的冷静与决绝。
“风险投资,向来如此。”她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下达最后的决心,“要么,一飞冲天。要么,粉身碎骨。”
她抬起手,意念一动,通过平台,向她所有的“下线”,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
光幕上,秦绝、林墨、楚瑶、苏媚的头像,同时亮起了起来,等待着她的接入。
是时候了。
该让她的这些“天命之子”们知道,他们真正的“主线任务”,究竟是什么了。
一场由她主导的,旨在拯救宗门,也拯救她自己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而第一步,就是召开一场史无前例的……战前动员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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