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江晚星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在了嘴角，然后像被寒风吹过的薄冰，寸寸碎裂。
那个覆盖了整个地图光幕的、巨大而刺目的血色感叹号，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高危预警：客户“楚瑶”势力范围侦测到超高强度敌对能量集结！预计十二时辰后将爆发灭绝性冲突！】
【风险等级评估：致命！客户存活率低于1%！】
“致命”两个字，猩红如血，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宣判。
刚刚因秦绝完成任务而获得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兜头浇下的冰水彻底熄灭，寒意从心底直窜天灵盖。她一手培养的客户，那个骄傲得像头孤狼，立志要复国的亡国公主，存活率低于百分之一？
这意味着，平台评估的结果是，她几乎必死无疑。
就在江晚星心神剧震之际，几条新的提示，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机械感，接二连三地弹了出来。
【叮！“玄铁精”竞争任务结束！】
【任务结算中……】
【客户“秦绝”率先寻获“玄铁精”，评定为第一名！奖励：大量修炼资源包（内含三千上品灵石，筑基丹一枚，剑意淬炼液一瓶）已发放！】
【客户“楚瑶”未寻获“玄铁精”，但成功捕获大炎王朝高级探子，获取“敌军大规模集结”之S级战略情报。贡献判定：特殊。奖励：“情报嘉奖”（【女帝复仇系统】模块升级，解锁“战术推演”功能）已发放！】
【客户“林墨”未寻获“玄铁精”，但成功采集传说级炼丹材料“龙血藤”。贡献判定：特殊。奖励：“材料嘉奖”（“龙血藤”归其所有，额外奖励《上古淬体丹方》残卷一份）已发放！】
一连串的奖励提示，在平时足以让江晚星乐开了花。可此刻，这些金色的字体，映衬着那片巨大的血红，显得无比讽刺。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通过平台，接通了楚瑶的通讯。
……
断龙山脉，夜风呼啸。
楚瑶的营地里，没有惊慌，没有混乱，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篝火依旧在燃烧，但火光下的人影，却都沉默着。士兵们在擦拭自己的兵器，将刀刃磨得雪亮；有人在给远方的家人写信，写了又划掉；更多的人，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要将这人世间最后一点温暖刻进眼里。
当楚瑶带着一身寒气和杀意回到营地，宣布了从那探子口中审出的消息后，整个营地便陷入了这种沉默。
三千黑甲军，五千总兵力。
而他们，不足百人。
这不是战争，是屠杀。
楚瑶站在主帐前，看着自己这些追随至今的部下，心中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喘不过气。她不怕死，但她不能带着这些信任她的人，去做毫无意义的牺牲。
就在这时，她识海中的光幕亮起，江晚星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庞浮现出来，此刻却满是凝重。
“什么情况？”江晚星开门见山。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楚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自嘲，“大炎王朝的皇帝，给我送了口上好的棺材。”
她言简意赅地将敌我兵力对比说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的胜算？”
“胜算？”楚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我若将营地里所有的水都换成酒，或许能让我的士兵们，在醉梦中死得痛快些。这就是唯一的胜算。”
江晚星沉默了。
她能从楚瑶平静的话语中，听出那股深入骨髓的绝望。这不是那个在迷雾阵中算计李虎的楚瑶，也不是那个在矿洞中并肩作战的楚瑶。这是一个被逼入绝境，即将被碾碎的将领。
“平台刚刚结算了任务。”江晚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捕获探子，获得了S级情报，平台给了你特殊嘉奖。”
“嘉奖？”楚瑶的眼神动了动，却依旧黯淡，“现在给我一座金山，也换不来一条活路。”
“不是金山。”江晚星盯着她，“是你的系统模块升级，解锁了一个叫‘战术推演’的新功能。立刻看看。”
楚瑶一愣，将信将疑地沉入识海。
果然，在【女帝复仇系统】的主界面上，一个原本灰色的、形似沙盘的图标，此刻正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战术推演模块已激活！】
她下意识地点了下去。
嗡——
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她眉心射出，在她面前的兽皮地图上，投射出一副三维立体的、无比精细的沙盘影像。沙盘上，断龙山脉的地形地貌，河流走势，山川关隘，全都分毫毕现。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沙盘之上，正有两股洪流在移动。一股是代表着她营地的、微不足道的蓝色光点，另一股，则是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遮天蔽日的红色洪流。
红色洪流的行军路线、兵力构成、将领信息、甚至是后勤补给线的位置，都以数据的形式，在沙盘一侧清晰地标注出来。
【敌军主将：周泰，筑基三层，擅长正面强攻，性格刚愎自用。】
【先锋部队：黑甲军，一千人，预计六个时辰后抵达野狼口。】
【弱点分析：补给线过长，后方粮草由地方军押运，防御松懈……】
一条条由平台分析出的、精准到极致的情报，如同瀑布般刷新。
楚瑶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她那双原本已经陷入死寂的眼眸，一点点地，重新亮了起来。那不是绝望中的回光返照，而是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丝火星。
……
另一边，黑风矿洞。
秦绝盘膝坐在玄铁精原本悬浮的位置，服下丹药，正全力炼化药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平台的奖励提示，他自然也收到了。那枚筑基丹，对他而言意义重大，有了它，他冲击筑基期的把握，至少能再多三成。
可他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
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是楚瑶离去时那决绝而沉重的背影，和那句“我有军情要务”。
这个女人，在自身面临巨大危机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赶来援助。这份情，他记下了。
就在这时，江晚星的讯息，通过平台传递了过来，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一张实时同步的、楚瑶营地周围的敌军布防图。
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和悬殊到可笑的兵力对比，让秦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楚瑶面临的是怎样的绝境。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江晚星发去讯息：“我欠她一次。让我去。”
他的伤势虽重，但凭借健体丹强化的肉身和不屈的剑心，他自信还有一战之力。
江晚星的回复很快传来，却是否决。
“你现在过去，除了多一具尸体，改变不了任何事。你的任务，是立刻回宗门，用最快的速度养好伤，然后冲击筑基。”
“可是……”
“没有可是。”江晚星的语气不容置疑，“楚瑶那边，我已经给了她破局的‘钥匙’。能不能抓住，看她自己。而你，必须变得更强。我们的敌人，不止是大炎王朝，还有萧辰，还有他背后的势力。我需要一个筑基期的‘秦绝’，而不是一个死在断龙山脉的‘炼气期剑客’。”
秦绝沉默了。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实力不济。如果他现在是筑基，甚至是金丹，何至于此？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好。”
他只回了一个字，便切断了通讯，闭上眼，全力运转功法。那瓶“剑意淬炼液”出现在他手中，被他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
柴房内，江晚星看着光幕上代表秦绝的光点，重新归于平稳的修炼状态，才松了口气。
她不是冷血，而是作为一个“总代理”，必须做出最理性的判断。让重伤的秦绝去支援，无异于添油战术，毫无意义。
真正的破局点，在于楚瑶自己，在于她刚刚获得的“战术推演”模块。
那不仅仅是情报分析，更是基于大数据的无数次模拟，能找出理论上那低于1%的、唯一的生机。
她再次将视线投向楚瑶的视角。
主帐内，楚瑶已经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维沙盘，看着那代表敌军的红色洪流，一遍又一遍地按照预设路线进行推演。
她的脑中，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敌人的兵力、路线、将领性格、后勤弱点……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试图从这盘必死的棋局中，找到一丝缝隙。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沙盘的一角。
那里，是敌军后方的一条补给线，负责押运粮草的地方军，其行进路线，将经过一处名为“断魂谷”的狭长谷地。
而她的“战术推演”模块，正用一道微不可察的绿色光线，将她的营地与那处断魂谷，连接了起来。
一条路线图，在沙盘上自动生成：弃营、急行军、绕后、设伏。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能焚毁敌军粮草，动摇其军心。
赌输了，便是被合围的敌军，彻底碾碎在荒野之中。
楚瑶的眼中，那丝微弱的火星，在这一刻，骤然燃烧成熊熊烈焰。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帐篷，望向北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再无半分绝望，只有一种疯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周泰……”
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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