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压门滑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伸、凝固。
刺眼的白光从门后涌出,如同舞台的追光灯,将林峰浑身浴血、倚墙而立的狼狈身影照得无所遁形。门内,是三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覆盖全身的哑光黑作战服,佩戴着完全遮住面容、只露出眼部幽绿光学镜片的骷髅面罩,手中造型紧凑、枪身布满战术导轨的冲锋枪(林峰认出是类似mp7的高穿透性武器)已经抬起,枪口森然。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在看清林峰这个“异物”的瞬间,最前方那名守卫的枪口就喷出了细微的火光!
“啾啾啾——!”
加装了高效消音器的枪声在狭窄通道内显得沉闷而致命!数发4.6x30mm高速穿甲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林峰的耳畔和肩头,狠狠钉入他身后的金属舱壁,发出“噗噗”的入肉声般的闷响,留下深深的弹孔!
不是打偏!是林峰在对方扣动扳机的刹那,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场本能和残存的所有力气,用还能动的右腿猛地蹬地,身体如同失去平衡的破麻袋,向着侧前方——那扇刚刚开启的液压门与舱壁形成的狭窄夹角——狼狈不堪地扑倒过去!
这个动作完全违背了他身体的承受极限。左肩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彻底碎裂的脆响!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死过去。但他右手中反握的军用匕首,却借着扑倒的势头,如同毒蛇吐信,向上猛地一撩!
“嗤啦!”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划过了第二名正要举枪的守卫的小腿腿甲连接处!虽然未能完全破开防护,但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攻击打断了对方的射击节奏!
“敌袭!清除!” 领头的守卫发出经过面罩变声器处理的、冰冷电子合成音般的指令,三人瞬间呈标准的cqb三角队形,试图扩大射界,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如同蟑螂般顽强的入侵者彻底碾碎。
但林峰已经利用这用半条命换来的、电光石火间的空隙,滚入了门后的空间——一个相对宽敞、布满了各种闪烁指示灯和不明用途控制台的小型枢纽舱室!
他背靠着一个冰冷的控制台基座,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左臂彻底失去了任何感觉,像一段毫无生气的朽木吊在那里,仅存的右眼视线也因为剧痛和失血而阵阵模糊。
完了吗?
不!
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濒死的恐惧,只有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和暴戾!他看到了控制台上那些闪烁的按钮、拉杆,以及旁边一个醒目的、标注着不明文字但图案是火焰和闪电的红色紧急制动闸!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破坏它,一定没错!
“来啊!杂碎们!”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咆哮,用尽最后力气,右手握着匕首,狠狠朝着那个红色制动闸的连接线路捅去!同时,他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撞,试图用右肩去撞击旁边另一个看起来精密的仪表盘!
“阻止他!” 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
“啾啾啾!” 子弹再次泼洒而来!打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碎片横飞!一发子弹擦着林峰的头皮飞过,带走一绺头发和一片头皮,鲜血瞬间糊住了他仅存的右眼。
但他不管不顾!匕首的刀尖已经撬开了线缆的外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爆炸声,猛地从平台外部传来!整个“暗礁”平台剧烈地一震!所有的灯光瞬间闪烁、明灭不定,控制台上的指示灯疯狂乱闪,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林峰感觉脚下的甲板猛地倾斜了一下,将他狠狠甩向一旁,匕首也脱手飞出!
那三名守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和爆炸弄得身形不稳,射击出现了瞬间的停顿。
是“丰收号”!是陈启他们成功了?还是……平台遭到了外部攻击?
林峰不知道,但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用右手胡乱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鲜血,视线一片血红。他看到了掉落在不远处的匕首,也看到了因为震动而滑开的一道原本紧闭的、似乎是维修通道的小门!
求生的本能和制造混乱的执念支撑着他,他如同一条受伤的蠕虫,用右手和膝盖,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黑暗的维修通道爬去!身后,是守卫重新稳定身形后追射而来的子弹,打在他爬过的地板上,叮当作响!
……
“丰收号”轮机舱。
硝烟弥漫,灼热的气浪翻滚。陈启半跪在一个巨大的、还在隆隆作响的主机旁,汗水、油污和鲜血混合在一起,从他年轻却坚毅的脸上滑落。他的手指稳定得可怕,正小心翼翼地剪断连接在主机核心部位最后一组炸药上的引线。
在他脚边,躺着两具“海狼”佣兵的尸体,都是被近距离射杀。李卫国(铁锤)如同门神般守在不远处的舱门口,手中的轻机枪枪口还冒着青烟,脚下也倒着几名试图冲进来的佣兵。
“妈的……差点就……” 陈启剪断最后一根线,看着那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定时器瞬间熄灭,长长地、带着一丝后怕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差不到十秒!如果不是他和铁锤拼死冲进来,干掉了安放炸弹的佣兵,整艘船现在恐怕已经断成两截了。
“搞定没?启子!” 李卫国头也不回地吼道,机枪对着舱外再次进行了一个威慑性的短点射。
“搞定了!” 陈启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不仅是体力消耗,更是精神高度紧张后的虚脱。他看了一眼周围复杂的机械设备,“但轮机舱受损严重,需要紧急抢修才能恢复动力。”
“能修就行!总比喂鱼强!” 李卫国瓮声瓮气地说道,“外面枪声好像弱了,山猫他们可能拿下驾驶室了!”
就在这时,他们脚下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海底的巨响,连带着“丰收号”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什么声音?” 陈启脸色一变。
“不知道!好像是……那个大家伙那边传来的?” 李卫国望向舷窗外的“暗礁”平台。
几乎同时,他们携带的、经过简单修复的短距通讯器里,传来了赵磊(山猫)兴奋中带着急促的声音:“驾驶室控制!通讯部分恢复!正在尝试联系岩石和后方!重复,驾驶室控制!铁锤,启子,你们那边怎么样?”
“爆破解除!轮机舱控制,但动力丧失,需要抢修!” 陈启立刻汇报。
“干得好!” 周海(岩石)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依旧紧绷的焦急,“立刻抢修动力!蜂鸟正在尝试远程协助!沈皓,报告平台情况!”
沈皓(鹰眼)的声音从礁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平台……平台侧面靠近水线位置发生爆炸!有火光和浓烟!重复,‘暗礁’平台自身发生爆炸!原因不明!”
平台自身爆炸?!
所有人都是一愣。是林峰?!他还在里面?!他还活着?!并且造成了破坏?!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每个猎刃队员的心中!
“抢修动力!快!我们必须接应他!” 周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
“暗礁”平台,维修通道内。
林峰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米,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偶尔射来的子弹(通道狭窄,限制了对方火力)如同催命的符咒。失血过多和极度的疼痛让他的意识在不断下沉和短暂的清醒间剧烈摇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野狗,在黑暗的管道里凭着本能挣扎前行。
通道似乎开始向上倾斜。他听到前方传来了不同于身后追兵的、更加密集且规律的脚步声,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噪音。
走到头了吗?还是另一个绝境?
他靠在冰冷潮湿的管道壁上,剧烈地喘息着,仅存的右眼透过维修格栅的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各种复杂机械和管道的空间,灯火通明,高度远超他之前所在的地方。巨大的传动轴在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轰鸣;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巨蟒般蜿蜒盘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臭氧和高温金属的气息。
这里……像是平台的动力核心或者主要传动舱!
而在下方宽敞的金属走道上,一队队同样戴着骷髅面罩、但装备更加精良、行动更加迅捷的守卫正在快速奔跑、集结,似乎因为刚才的爆炸和入侵而进入了更高等级的警戒状态。
他无路可退了。
追兵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不远处。
林峰看着下方那些冰冷的守卫,看着那些庞大而精密的机械,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彻底报废的身体,一股极度荒谬和暴戾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妈的……折腾了半天,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但就算是死,也得崩掉你们几颗牙!
他咧开嘴,想笑,却咳出了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他用颤抖的右手,在作战服破烂的口袋里摸索着。除了那把他已经捡回来的匕首,他还摸到了别的东西——苏晴给他的那个医疗包。
他打开医疗包,里面除了绷带和药品,还有……两支高浓度的肾上腺素和强效镇痛剂。
他看着那两支在幽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光的针剂,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牙齿咬掉针套,将一支肾上腺素和一支强效镇痛剂,混合在一起,狠狠扎进了自己右臂尚且完好的肌肉里!
“呃啊啊啊——!”
药物入体的瞬间,一股狂暴的力量如同失控的洪水般在他濒临崩溃的体内炸开!剧痛被强行压制,虚弱感被暂时驱散,一种不正常的、燃烧生命换来的极致兴奋和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眼睛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心跳如同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会极大加速他的死亡。但他不在乎!
他猛地扯掉身上碍事的、已经破烂不堪的固定带,将那完全废掉的左臂随意甩在一边。他用右手握住匕首,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因为药物作用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强大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下方那些如同工蚁般忙碌的守卫,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不再是绝望的嘶吼,而是充满了挑衅和疯狂的战嚎:
“蝎王的狗崽子们——!你林峰爷爷在此——!来杀我啊——!!”
吼声在巨大的传动舱内回荡,压过了机械的轰鸣!
瞬间,所有下方的守卫,以及身后通道内的追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挑衅所吸引,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个从维修通道格栅后探出半个身子、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身影上!
残牙已碎,疯狗出笼!
林峰猛地踹开维修格栅,如同扑向猎物的疯狗,带着一往无前的死志和燃烧最后生命换来的狂暴,朝着下方最近的一名守卫,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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