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国在一旁看着,嫉妒烧红了他的眼,小嘴撅得能挂上油瓶。
一整个早上,他都绷着脸,一个字不说。
赵美兰没理他,把两个温热的煮鸡蛋塞进林深和晚秋手里。
“路上吃,吃了才有力气读书。”
随即,她视线一扫,冷冷落在亲儿子顾卫国身上。
“你,今天跟我下地挣工分。”
“什么时候挣够了买布的钱,我什么时候给你做新衣服。”
说完,她不再看顾卫国委屈的脸,拉着两个大的就出了门。
走在去学校的土路上,林深和晚秋成了全村视线的焦点。
那两身崭新的蓝色的确良,在灰扑扑的村庄里,实在太扎眼了。
羡慕,嫉妒,探究,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晚秋的头越埋越低,想着要缩进那崭新的衣领里。
林深却把背挺得笔直。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不再是因为“野种”的身份,而是因为这身衣服。
他指尖反复摩挲着光滑的布料,那是一种叫“体面”的触感,陌生,却让人上瘾。
然而,体面总是招惹麻烦。
刚到村口,一群半大的孩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村东头的李大壮,比林深高也比他壮,是附近出了名的孩子王。
“哟,这不是林深吗?穿上新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李大壮的腔调怪里怪气,引得他身后那群跟屁虫一阵哄笑。
“什么林深,他一个外来的野种,也配姓顾?”
“他那后妈是疯了吧?拿亲儿子的钱给野种买新衣裳!”
“我看这衣服就是他偷的!”
“野种!滚出我们村!”
污言秽语,比烂泥还脏,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晚秋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抓住了林深的衣角。
林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阴鸷。
他可以忍受任何辱骂,但绝不能容忍他们吓到妹妹。
“滚开!”
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少年人全部的狠厉。
“嘿,还敢横?”
李大壮狞笑着,一把推在林深的肩膀上,“你个野种穿上龙袍也还是个蛆!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这身皮给扒了!”
话音未落,他那只脏手就伸向林深的衣领。
林深忍耐到了极限。
他猛地打开李大壮的手,积攒了多年的屈辱和愤怒,尽数灌注于拳风之上,狠狠挥了出去!
两个少年瞬间扭打成一团。
李大壮人高马大,他身后的小弟们见状也一拥而上。
林深再狠,也架不住人多。
很快,他就落了下风,被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崭新的蓝色上衣被泥土弄脏,一个坏笑的孩子甚至抬起脚,恶狠狠地在笔挺的裤腿上踩下一个肮脏的脚印。
“哥!”
晚秋的哭声尖利又绝望。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炸雷般从不远处传来。
“都给老娘住手!”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赵美兰提着一把扫地的长柄大扫帚,满脸杀气地冲了过来!
“我操你妈的李大壮!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人未到,骂声已到。
那泼辣高亢的嗓门,半个村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大壮和那群孩子全被这阵仗吓懵了。
赵美兰冲到跟前,根本不废话,抡圆了扫帚就往李大壮身上死命抽!
“啪!”
“啪!啪!”
扫帚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抽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哎哟!疼死我了!妈呀!”
李大壮被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其他孩子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赵美兰追着李大壮又狠抽了几下,才把扫帚往地上一顿,单手叉腰,一双丹凤眼燃着熊熊烈火,凌厉地扫视四周。
“谁?刚才还有谁动手了?自己给老娘滚出来!”
没一个人敢出声。
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李大壮的妈,李二家的媳妇闻讯赶来,一看宝贝儿子被打得哭爹喊娘,当场就炸了。
“赵美兰!你发什么疯!凭什么打我儿子!”
“凭什么?”
赵美兰冷笑,用扫帚指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深,“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儿子带一群人,打我儿子一个!还骂他是野种!我不打他打谁?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光打他,再敢多说一句,我连你一块儿打!”
说着,她作势又要抡起扫帚。
李二家的媳妇吓得后退一步,嘴上却不饶人:“小孩子打架,有你这么当大人的吗?再说了,你那儿子本来就是……”
“是什么?”
赵美兰的眼神死死钉在她脸上,像要剜下她一块肉来。
“你把话说完。”
“你今天要是敢说出那个词,我当着全村人的面,撕烂你的嘴!”
赵美兰那股子豁出命的狠劲,彻底镇住了李二家的媳妇。
看热闹的村民越围越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赵美兰索性把声音提得更高,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指着林深,一字一句,向整个村子宣告:
“都给我听好了!”
“他,叫林深,也叫顾林深!是我赵美兰的儿子!”
“他的户口在我们老顾家,他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以后,谁要是再敢叫他一声‘野种’,谁要是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就别怪我赵美兰翻脸不认人!”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股谁都惹不起的决绝。
“我光脚的,不怕你们这些穿鞋的!”
“大不了,咱们就比比谁更横!谁让我儿子不好过,我就让他全家都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强悍无匹的女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二家的媳妇看着赵美兰那要吃人的眼神,心里发毛,拉着还在哭嚎的李大壮,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赵美兰这才收起那身骇人的气势,转身,走向林深。
林深还站在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因为剧烈的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心脏的位置,又酸又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土而出。
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这样不顾一切地、蛮横地,挡在他的身前。
“看什么看?杵在这儿当门神?回家!”
赵美兰的语气依旧又冲又硬,她一把拉过林深的手,又牵起还在抽噎的晚秋,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回到家里,院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赵美兰松开手。
她看着林深身上那件沾满泥污的新衣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没用的东西!”
“新衣服第一天就被人弄成这样!你就不能打赢吗?”
她嘴里骂着,手却伸了过去,笨拙地拍掉他衣服上的尘土。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颊上一道渗着血丝的划痕上,动作停住了。
“站着别动。”
她转身进屋,很快拿了湿毛巾和一小瓶红药水出来。
她用毛巾有些粗鲁地擦掉林深脸上的泥印,然后用棉签蘸了红药水,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小心翼翼地点在他的伤口上。
药水触到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
林深却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赵美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嘴上更加强硬。
“我可不是白白为你出头。”
“你现在是我的一笔投资,我的投资品要是被人弄坏了,品相受损,以后还怎么升值?”
“我这是在维护我的个人财产,懂不懂?”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扯淡得有些好笑。
林深看着她。
看着她嘴硬心软的样子,看着她眼底还没完全散去的、为他而燃起的怒火。
他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少年缓缓低下头,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挤出了两个字。
“……谢谢。”
赵美兰手上的动作,僵住了。
她抬起眼,看到少年通红的眼眶,和那双因为极力隐忍而泛着水光的、倔强的眼睛。
心口某个地方,仿佛被这声微弱的感谢,轻轻地撞了一下。
靠。
这小子,还挺会煽情。
搞得她这个铁石心肠的投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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