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营地陷在浓得化不开的黑里。
只有虫鸣，断断续续，像谁在暗处磨牙。
阿扎尔蹲在老橡树后，后背的冷汗浸透粗麻布。攥着星砂瓶的手心更湿，瓶身微凉，似浸在溪水里的石头。
风里飘来陌生气息——不是营地的烟火味，是铁锈混着蛇腥。
阿扎尔眯眼。
三个黑影贴着帐篷边缘滑来。领头的哈巴，腰上匕首鞘磨得发亮；基利和陀亚紧随其后，脚步轻如猫。
月光从云缝钻出来。
阿扎尔看见他们匕首上的蓝汪汪——五步蛇的毒，沾着就没救。
三人停在雅各帐篷前。哈巴抬手，指尖快触到那根红得扎眼的骆驼毛绳——按古俗，断绳便等于掘了家族的根。
“狗东西，住手！”
阿扎尔吼着冲出去，星砂瓶在手里转了半圈。一道光涌出来，像撒了把萤火虫。
“星尘屏障！”
光网“噗”地罩住三个刺客。哈巴的手僵在半空，像被冻住的蚂蚱；基利在光里挣扎，脸憋得发紫。
“守瓶人都该下地狱！”他的唾沫星子溅在光壁上，缓缓滑落。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暗影议会的人，他们总说星砂该还给老天爷。
哈巴发力，光网晃了晃：“就凭你这破瓶子？”黑影里，他的牙闪着白。
基利也喊：“别跟他废话！”
阿扎尔眼角余光瞥见陀亚，那家伙正猫腰后退，脚底板擦着沙子，一点声息都无，像只盯上鸡窝的黄鼠狼。
阿扎尔往左边挪了半步，既盯着哈巴的拳头，又瞅着陀亚的脚。星砂瓶在手里发烫。
哈巴猛地往前扑，光网被撞得凹进一块。阿扎尔赶紧跳开，哈巴扑了个空，差点趴在地上。
基利趁机从侧面冲来，匕首划着光网，“刺啦”作响。阿扎尔转身用瓶子去挡，“当”的一声，震得手发麻。
身后有风声。
阿扎尔赶紧往旁边滚，一支飞镖擦着耳朵飞过，钉在帐篷柱上，镖尾还在颤。蓝汪汪的毒液顺着木头往下流。
“好险！”
他刚爬起来，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从斜刺里飞出，正好钉在陀亚的肩膀上。
陀亚“嗷”地叫了一声，飞镖掉在地上，沾了沙子。他捂着肩膀，血从指缝里冒出来。
“犹大！”阿扎尔喊了一声。
树影里，犹大正把第二支箭搭在弓上，弓弦拉得像弯月亮。
“你们这群杂碎！”陀亚瞪着眼骂。
阿扎尔握紧瓶子，星砂在里面转得更快，光网也更亮。哈巴和基利被压得弯下腰，喘气喘得像破风箱。
犹大的箭又飞出去，这次射中了基利的胳膊。匕首“当啷”掉在地上，基利疼得直哆嗦。
阿扎尔趁机把瓶子往前一推，一道强光涌出来。哈巴和基利像被人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陀亚一看不妙，转身就跑。阿扎尔追上去，用瓶子拦住他：“跑不掉了！”
陀亚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像纸，突然笑了：“你以为赢了？”他从怀里掏出半块青铜片，月光照在上面，刻的星图闪着光。
阿扎尔的心跳骤然加快——那缺口，和幼发拉底河神殿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暗影议会的秘密。”陀亚把青铜片往身后藏，“慢慢猜吧，哈哈哈！”
阿扎尔想去抢，地上的哈巴抓住他的脚，基利也抱着他的腿不放。陀亚趁机钻进黑暗，没了踪影。
犹大的箭追着射出去，却只射中了空气。
阿扎尔一脚踹开哈巴，又给了基利一拳。两个刺客很快不动了。
帐篷的门帘“哗啦”被掀开，雅各拄着拐杖走出来，白胡子在风里飘：“这是咋了？”
阿扎尔赶紧解释，说到星砂瓶时顿了顿：“是上帝给的本事，能预警。”
雅各没多问，蹲下去看刺客的脸，手指抖了抖：“他们的眼睛……跟我年轻时在哈兰见的星占师一个样。”
阿扎尔心里一震——原来族长早就见过这类人。
“族长，得更小心了。”
雅各点点头，眉头皱成个疙瘩：“他们背后，肯定有大阴谋。”
阿扎尔低头看手里的瓶子，星砂在里面慢慢转，像谁在眨眼睛。
这只是开始。
风凉了。
阿扎尔抬头往远处看，黑暗里，好像有个影子站在树林边上。那影子似乎笑了一下，等他揉了揉眼睛，又没了。
“咋了？”犹大走过来。
“没什么。”阿扎尔摇摇头。
“你这次立大功了。”犹大拍他的肩膀。
阿扎尔笑了笑：“得护着族长和大家。”
雅各看着他们俩，叹口气：“有你们在，我踏实。”
他们把刺客的尸体拖到远处埋了，又在营地周围加了岗哨。
阿扎尔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天快亮了。
他坐在床边，把星砂瓶放在腿上。基利的话、陀亚的青铜片，像虫子似的在脑子里爬。
“暗影议会到底想干啥？”
“星砂到底是咋来的？”
他摩挲着瓶身，感觉手里一动。星砂在里面转得快起来，慢慢聚成个模糊的图案。
阿扎尔凑近了看，像座塔，又像座庙，棱角方方的，顶上好像还有个尖。
“这是啥？”
他盯着看了半天，图案越来越清楚——肯定是个建筑，说不定就跟星砂的来头有关。
阿扎尔的心跳得厉害。
“天亮就去打听打听。”
他把瓶子揣进怀里，躺下来。帐篷外的虫鸣又响起来，但这次听着有点不一样，好像藏着别的动静。
阿扎尔摸了摸怀里的瓶子，冰凉的瓶身让他踏实了点。
危险肯定没过去。
暗影议会的人，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盯着。
他得赶紧睡着，养足精神。
月亮慢慢往西挪，光透过帐篷缝，在地上投下细细的影子。
阿扎尔迷迷糊糊的，好像走进了梦里。梦里有座高高的建筑，就是星砂聚成的那个样子。门是开着的，里面亮堂堂的。
他想走进去看看，脚刚抬起来，就听见有人喊他：“阿扎尔……”
谁在喊？
他猛地睁开眼。
帐篷里空空的，只有他一个人。星砂瓶在怀里微微发烫。
阿扎尔坐起来，摸了摸瓶子。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泛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
那些藏在暗处的秘密和危险，也该一点点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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