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康群的一岁生日。
康家早早就在院子里挂上了彩布条，还在桌子上摆了几个大瓷碗，里面装着瓜子、花生和几块切好的红糖饼。
康婶特意换了一件蓝布碎花的上衣，笑眯眯地在院子里迎客。
我们三家人一路走来，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有布包裹的鸡蛋，有一块腌好的腊肉，还有几包粗布纸包着的点心。
廖岩正端着我蒸的蛋糕，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
刚进康家院子，王赞明便第一个迎了出来，他个子比上次见面时窜高了一些，见到我和蓉蓉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立刻喊道：“姐姐！”
他伸手很快，把我和蓉蓉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
正想着，廖岩弯下腰，把蛋糕放在康兰和康群面前。
康兰蹲在地上扶着康群，孩子小腿摇摇晃晃，站得极不稳。
半个月前康群就会走了，但还总跌倒。
小家伙看到眼前的蛋糕，眼睛立刻亮了，拍着小手咯咯直笑。
等她又看到身后的瑾之和舒霖，小身体一扭，竟跌跌撞撞地朝他们扑过去。
康婶笑得直摇头：“哎呀，看样子小群还是更喜欢哥哥和妹妹呀！”
蓉蓉抱着瑾之也蹲了下来。
瑾之快九个月了，肉嘟嘟的小胳膊像藕节一样，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她伸出胖乎乎的手，笨拙地去摸康群，似乎也认得这个“姐姐”。
舒霖慢慢走过去，学大人一样张开小小的胳膊，笨拙地抱了抱康群。
张熙臣忍不住笑着感叹：“马上就要有第四个了。”
康家人和王家人反应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廖岩和张熙臣几乎是同时，把目光投向玉琴。
玉琴被看得脸一红，低头偷笑，舒云霆却大方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王叔快人快语，走上前一步，笑道：“好事啊！恭喜恭喜！你们两对也别落下，赶紧的！”
廖岩故作轻松地说：“我们退出这场比赛。”
康王两家我和廖岩的丁克计划，自然继续催。
舒云霆连忙把话岔开：“大家都进屋吧，别忘了今天是小群的生日。”
我和康叔几乎是同时迈进屋子。
“胳膊都好完了？平时干活还疼不疼？”
康叔笑着摆摆手：“早好了，现在不管怎么动都不痛了，你们放心。”
“那就好，不然我们还真不放心呢。”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木桌，几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
康婶在灶台前忙活，康叔在院子角落里剁肉，木墩子上的刀声“噔噔”响。
王叔卷起袖子，把腌好的豆瓣剁得细细的。王婶则抱着康群，时不时哄孩子笑。
我们三家人也没闲着——
蓉蓉跟着康婶帮忙择菜，张熙臣挑起担子，把一篮子红薯洗得干干净净。
玉琴在一旁切青菜，舒云霆在灶台边添柴，火苗腾起，映得他脸庞通红。
廖岩则干脆帮康叔烧火，两人说说笑笑。我抱着瑾之在一边逗她玩，时不时帮忙端些碗筷。
等到开饭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
麻婆豆腐、酸菜鱼、红烧排骨、回锅肉、炒豇豆、腌菜炒土豆丝……桌子中央，放着我蒸的蛋糕。
我带头教大家唱生日快乐歌，康王两家人听得新鲜，也跟着学。
气氛热烈极了，康群小手拍得啪啪响，笑得一脸口水。
饭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王叔笑声洪亮，说起以前小的时候的趣事。
康叔则讲到村里的庄稼收成。我们几个年轻人则更多是在逗孩子。
饭后，大家一起在院子里聊了会儿天。微风拂面，初秋的夜晚凉爽舒适。
吃饱喝足后，几个男人帮忙收拾桌子，女人们在屋里洗碗。孩子们早被哄到床边玩耍去了。
我们三家人告辞时，康婶还挽留：“怎么不多待会儿？”
舒云霆解释道：“小琴前阵子泥石流那事累坏了，我想着让她好好休息。”
“那确实。”
“你们两家再多待会儿吧。”说的是我和蓉蓉这两家。
我和蓉蓉对视一眼，还没开口，王赞明就插话了：“康叔，还不懂吗？他们三家人是分不开的，必须集体行动才行！”
蓉蓉伸手戳了戳他脑袋：“你嘴贫！”
院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我们三家这才慢悠悠往季家大院走去。
还没走进大门，蓉蓉走在最前面：“这门怎么开着？”
张熙臣脸色一变，立刻把她拉到身后，把怀里的瑾之递给蓉蓉。
我也感觉手腕一紧，被廖岩往后拉了几步。
张熙臣低声道：“出门时我检查过，是关着的。”外公向来有习惯，出门必检查门锁。
难道家里进贼了？
廖岩从后面快步上来：“门锁没有被撬过。”
他第一个跨了进去，张熙臣紧随其后，两人左右环顾。我刚要跟上，舒云霆却比我快了一步，大步冲了进去，把我和蓉蓉、玉琴留在门外。
我看着她们怀里的孩子，决定守在门口。
院子里忽然传来张熙臣的声音：“你们是？”
随即，一个陌生声音响起：“就是你们三家，租的我们的房子？”
我们三人对视。
不多时，廖岩跑出来，招手道：“快进来，是房东！”
我心里一惊，房东？季家人？
果然，院子里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年纪和王叔康叔差不多大，另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黝黑精壮，牙齿微微有些龅。
那位年长的男人笑着说：“你们好，我是季和平，是这里的房东。吓到你们了吧？真不好意思，我该提前写信知会你们的。”
舒云霆礼貌回应：“季叔您客气了，您是从成都来的？”
季叔点点头。
我听着他们聊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旁的年轻人身上。
那张脸，越看越熟悉，心脏猛地一紧。
蓉蓉比我先问出口：“季叔，这位是……”
季和平指着身旁的年轻人：“这是我侄儿，季国盛，跟我一起回来搬些东西。”
“季国盛……”我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年轻人笑着开口，声音沉稳：“大家好。”
廖岩悄声靠近：“这人是谁？”
我几乎是低声挤出来的：“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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