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青云城的战争机器，以超越所有人想象的速度，轰然启动，并展现出令人胆寒的效率。
不再是零星的摩擦与试探。
焦屠率领的“战部”与“蜂巢”傀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向血煞宗遍布南疆的外围据点。
没有宣战，没有警告。
只有精准的情报，冷酷的执行，以及……彻底的毁灭。
第一日，黑水泽。
三处血煞宗控制的低阶灵草园在黎明时分同时遭遇突袭。
守卫还在睡梦中便被抹了脖子。
傀儡精准地采集走所有成熟灵草，付之一炬。
第三日，风吼隘。
血煞宗一支由三名筑基修士押运的矿石车队，在狭窄的隘口被“蜂巢”的猩红光束覆盖。
战斗在一炷香内结束。
矿石被劫掠一空，尸体被随意抛入深渊。
第五日，灰岩城。
这座由血煞宗间接控制、以出产一种特殊符墨原料闻名的小城，迎来了焦屠的亲临。
城主府在半个时辰内被攻破，负隅顽抗的城主被焦屠那柄碎片断刀斩下头颅，悬挂在城门示众。
城中所有与血煞宗有关的产业，被青云集团全面接收、改组。
焦屠如同最冷酷的清道夫，所过之处，血煞宗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寸草不生。
他完美地执行着陆衍“凡抵抗者，格杀勿论”的命令，用鲜血与火焰，在南疆地图上，硬生生抹去了一片又一片属于血煞宗的标记。
恐慌，如同瘟疫，在血煞宗的附庸势力间蔓延。
陆衍给出的三个时辰期限，像一道催命符。
起初还有人观望，但当灰岩城城主的头颅真实地悬挂起来后，墙头草们终于意识到了青云城的决心与……实力。
第六日，正午。
青云城外，原本属于血煞宗附属的“烈风门”、“金石阁”等七个中小势力的掌舵人，齐聚城下。
他们褪去了代表宗门的服饰，身着素衣，手捧地契、账册以及血煞宗颁发的令牌，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跪倒在英烈碑前。
“我等……愿脱离血煞，归附青云！望陆城主，赐予生机！”
声音带着颤抖，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城墙之上，陆衍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在风中微动。
他俯视着下方那些曾经在血煞宗羽翼下分一杯羹、如今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小凡站在他身侧，看着下方那卑微乞活的场景，看着英烈碑上尚未干透的刻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些人的屈服，是用西南矿脉那些战死者的血换来的。
“准。”
陆衍只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如同法旨，瞬间传遍城下。
跪伏的众人如蒙大赦，几乎虚脱。
他们手中的地契账册被青云集团的修士面无表情地收走，那代表血煞宗权威的令牌，被当众投入熊熊火盆，化为灰烬。
简单的仪式，却象征着南疆势力格局的彻底洗牌。
“将他们打散，编入‘拓荒队’，派往新接收的矿脉和药园。”
陆衍对身后的行政修士吩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安排一批货物，“告诉他们，想要获得青云城的庇护，就用双倍的汗水和忠诚来换。”
“是。”
陈小凡忍不住开口：“陆师，这些人首鼠两端，怕是……”
“我知道。”
陆衍打断他，目光依旧看着城外，“正因为他们首鼠两端，才更好用。
杀了，浪费。
供着，愚蠢。
压榨干净他们的剩余价值，让他们去最苦最累的地方赎罪，才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他转过头，看向陈小凡：“觉得不近人情？”
陈小凡低下头：“不敢。”
“小凡，记住，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收留他们，是为了更快地壮大我们，是为了让英烈碑上，不再增添新的名字。”
陆衍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这个过程，注定不会干净。”
陈小凡沉默。
道理他都懂，可看着那些被如同牲口一样打散编队、押送往未知苦寒之地的降卒，他心中那根名为“道”的弦，又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名“暗部”修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衍身后，递上一枚留影玉简。
“城主，血煞宗内部传出的影像。”
陆衍接过，神识沉入。
玉简内的画面晃动，背景是血煞宗阴森的大殿。
一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同毒蛇般的老者端坐主位，下方是群情激奋的长老和弟子。
“……陆衍小儿！欺人太甚！”一名长老怒吼，一掌拍碎了身旁的石柱。
“宗主！请下令吧！集结全宗之力，踏平青云城！”
“此仇不报，我血煞宗还有何颜面立足南疆！”
端坐主位的枯槁老者，正是血煞宗宗主，血冥。
他缓缓抬起眼皮，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跳梁小丑，仗着几分奇技淫巧，便不知天高地厚。”
“传令，召回所有在外金丹长老。”
“三日后，祭炼‘万魂幡’。”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阴冷。
“本座要亲自出手，将那青云城……炼成一片鬼域，将那陆衍小儿的魂魄，永世囚于幡中，受尽血火煎熬！”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留影玉简在陆衍手中化为齑粉。
城墙上的风，似乎更冷了些。
柳芸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担忧。
焦屠的独眼微微眯起，手按上了断刀刀柄。
陈小凡心头巨震。
万魂幡！那是血煞宗镇宗邪宝之一，据说需要血祭万千生魂方能炼成，威力恐怖绝伦！
“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陆衍却轻声自语，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兴奋的弧度。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似乎感受到了强敌的刺激，旋转速度悄然加快，暗金色的丹元在经脉中奔流涌动，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不怕血煞宗倾巢而出，就怕他们像地老鼠一样躲在地下。
只有把他们打痛，打怕，打死，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才能腾出手来，应对那来自规则之上的、真正的威胁。
“小凡。”
“在。”
“将所有库存的‘爆炎符’、‘庚金破甲箭’调拨给战部。
启动所有隐藏的防御符阵节点。
通知流云商盟，我们愿意用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向他们敞开所有丹药和符箓的库存，条件是，他们必须立刻切断与血煞宗的一切贸易往来。”
一条条指令清晰、冷静、迅速地下达。
整个青云城，如同一个被彻底唤醒的战争堡垒，开始发出更加狰狞的轰鸣。
工坊日夜不休，炉火映红天际。
战部修士抓紧每一刻操练，杀气冲霄。
陈小凡领命而去，转身时，目光扫过城下那些正在被押走的、面如死灰的降卒，又扫过英烈碑上那一个个刺目的名字。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署衙，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已经碎裂的“天道酬勤”玉符，碎片硌得掌心生疼。
一边是冰冷的效率，残酷的压榨，你死我活的战争。
一边是曾经的理想，模糊的道义，还有那些在“福报”与战火中挣扎的、活生生的人。
他该站在哪边？他能站在哪边？
少年攥紧了手中的碎片，碎片边缘割破了皮肤，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绽开，如同绝望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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