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离去后，小院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随即被一种更加紧张的忙碌所取代。每个人都清楚，黑煞帮的暂时退让并非终结，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喘息。
陆衍下达的指令，如同给这台刚刚开始运转的微型机器注入了更强的动力。
柳芸彻底沉浸在了她的新课题中。那几块从摊位上换来的、黑黢黢毫不起眼的“阴煞石”，成了她主要的研究对象。
这种石头在灰鹞寨很常见，通常被认为含有杂质和微弱的阴寒煞气，对普通修士弊大于利，最多被一些修炼特殊功法的人用来布置简陋的陷阱或辅助修炼，价值极低。
但柳芸凭借着对能量结构的敏锐感知和符纹知识的深厚底蕴，很快发现了异常。她将自己关在临时清理出的、最安静的一间侧屋里，桌面上铺开了她所有的手稿，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阴煞石。
“赵师傅，麻烦将三号灵墨的稀释比例再降低一成，用阴煞石粉末替代部分骨粉试试。”柳芸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专注。她指尖萦绕着微弱的灵光，正在一块经过初步打磨的阴煞石片上，小心翼翼地刻画一个极其精简的“聚灵符”基础结构。
赵德柱虽然对用这种“邪门”材料替代他熟悉的骨粉心存疑虑，但见识过陆衍的手段和柳芸在符道上的造诣后，他还是依言照做。很快，一种色泽暗沉、带着些许冰凉触感的新灵墨被调制出来。
柳芸用特制的符笔蘸取灵墨，屏息凝神，将最后一道符纹勾勒完成。
符成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灵光流转，那石片上的符纹只是微微一亮，随即内敛，石片本身散发的那种微弱阴寒气息似乎被收束了，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更令人惊讶的是，周围空间中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竟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持续不断的速度，向石片汇聚！
“成了！”柳芸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虽然汇聚灵气的效率很低，但极其稳定，而且……对灵墨的消耗只有常规‘聚灵符’的三分之一！这阴煞石内部的结构，简直就像是天然的灵气容器和稳定器！”
她立刻将这个发现汇报给陆衍。
陆衍拿起那块刻画了符纹的阴煞石片，仔细感知着其中那股稳定而内敛的能量流动，眼神亮了起来。他想起系统之前关于“高密度、惰性化储存”的提示，柳芸的发现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很好。”陆衍赞许地点点头，“继续研究，重点放在如何激发和引导它内部储存的能量，而不是仅仅汇聚外界灵气。尝试将它应用到‘预警符’和‘轻身符’上，看看效果。”
他意识到，这阴煞石可能不仅仅是材料，其本身或许就隐藏着关于这个世界能量规则的秘密。
与此同时，陈小凡肩负起了信息收集的重任。他的摊位因为物美价廉且效果实实在在，逐渐成了西区底层修士们一个固定的补给点和闲聊场所。
陈小凡谨记陆衍的吩咐，不再仅仅是个摊主，更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他一边手脚麻利地完成交易，一边留意着顾客们交谈中透露的只言片语。
“妈的，最近南边那条老路越来越不太平了，听说‘瘸狼’那伙人前几天栽了，人货两空！”
“可不是，劫道的家伙下手狠辣，东西抢得干干净净，像是……专门冲着货去的。”
“嘘！小声点！我听说啊，不光是劫匪，好像有一批从外面运进来的、质量不错的制式符箓和丹药，还没进寨子就没了踪影，邪门得很！”
“制式的？那玩意儿可贵，谁会往咱们这穷地方运？别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势力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都小心点，感觉这寨子里的水，越来越浑了。”
类似的流言，陈小凡这几天听到了不止一次。他默默记在心里，晚上收摊后，会一五一十地向陆衍汇报。
“南边商路……大批制式物资被劫……”陆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是针对性的抢劫，还是……清理？”
他让陈小凡特别注意，那些消失的制式物资，原本可能的来源和去向。
陈小凡努力回忆，补充道：“有个老猎户好像提过一嘴，说那些货像是……‘联盟’下面最次等作坊流出来的，本来是要送到像灰鹞寨这种地方，榨干最后一点油水的。”
“联盟……反垄断联盟……”陆衍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对方的手，比他预想的伸得还要长，连灰鹞寨这种法外之地的边角料都不放过。这种严格控制低端资源流通的做法，其目的绝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
院内，赵德柱在柳芸的指导下，对灵墨的改良也取得了进展。
利用阴煞石粉末和几种灰鹞寨特有的、带有微弱粘合特性的植物汁液，他成功制作出了一种成本更低、稳定性却更好的新型基础灵墨。
虽然品质无法与青云宗的相比，但用于绘制此地的低阶符箓，效果甚至略有超出。
整个小院，在陆衍的统筹下，如同一个精密咬合的齿轮组，在灰鹞寨的阴影下，悄然加速运转。
技术储备在积累，信息碎片在拼凑，自身的实力也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陈小凡感觉自己对灵力的运用更加纯熟，似乎距离炼气中期的那层屏障又薄了一丝。
几天后，黑煞帮没有再来人骚扰，仿佛默认了那块灵石的“规矩”，虽然那块灵石他尚未支付。但陆衍知道，这只是表象。
这天晚上，陈小凡在清点摊位物品时，在摊位底下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被刻意留下的、巴掌大小的皮囊。他打开一看，里面不是灵石或物资，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飞镖，镖身上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徽记——那是一个抽象的眼睛图案，瞳孔的位置却是一架扭曲的天平。
陈小凡心中一跳，立刻将皮囊和飞镖交给了陆衍。
陆衍拿起那枚飞镖，指尖感受着金属冰冷的触感和徽记细微的凹凸。扭曲天平的眼睛……监视与衡量？这徽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看来，我们的‘价值’，已经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了。”陆衍摩挲着飞镖，眼神锐利如刀，“不是黑煞帮这种地头蛇，而是……更上层的眼睛。”
他将飞镖收起，对陈小凡吩咐道：“明天开始，摊位正常营业，但你要更加小心。留意任何佩戴类似徽记，或者行为举止异常的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南方。南疆商路的不太平，制式物资的消失，还有这枚突如其来的徽记飞镖……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庞然大物。
风暴正在汇聚，而他的“青云杂货铺”，这片刚刚在礁石缝里扎根的幼苗，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前，长得足够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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