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兵部尚书府。
夜色深沉，杨嗣昌独自坐在书房中，面前摆着一份详细的军事档案和几道密函。作为兵部尚书，他对卢象升此次出征的成败有着复杂的心情。
大人，您还在研究军情？陈新甲轻声走了进来。
新甲，你说卢象升这次会成功吗？杨嗣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陈新甲想了想：以卢象升的能力，加上他那套新练兵法，应该有几分胜算。
几分胜算...杨嗣昌若有所思，如果他真的成功了，朝中的局势恐怕要变了。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陈新甲明白其中的意思。卢象升如果再立大功，在朝中的影响力必然大增，对杨嗣昌的地位形成冲击。
大人，那我们...
我们什么都不做。杨嗣昌摆摆手，但高起潜作为监军，有责任确保军事行动符合朝廷规制。如果卢象升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监军自然要提出意见。
陈新甲恍然大悟。杨嗣昌这是要通过高起潜，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给卢象升制造一些的困难。
大人英明。监军制本就是为了防止将领专断，高起潜严格执行监军职责，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是这个道理。杨嗣昌点头，让高起潜记住，他的职责是监督，不是协助。凡事都要按照朝廷的规制来办。
与此同时，神机营教场外，一队车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卢象升身着戎装，正在检查军需物资。经过半个月的准备，三千人马已经整装待发。
督师，粮草、火药、兵器都已经清点完毕。王文义汇报道，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准备了两个月的给养。
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传令各营，明日卯时集结，辰时出发。
王文义正要离去，又想起什么，督师，监军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卢象升想了想：高公公是朝廷派来的监军，我们要给予应有的尊重。但军事决策方面，还是要以实际情况为准。
这话说得很巧妙，既表示了对监军的尊重，又暗示了在关键问题上不会轻易妥协。
第二天一早，三千大军在教场集结完毕。士兵们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经过严格训练后明显不同于一般军队。
督师，可以出发了。高起潜骑马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
等等，关于行军路线，我想和公公商议一下。卢象升拿出地图。
高起潜看了看地图，指着其中一条路线：监军认为应该走大路，这样行军速度快，也便于后勤补给。
卢象升仔细看了看那条路线，皱起眉头：公公，这条路确实宽阔，但要经过几个重要的隘口。如果敌军有所准备...
督师多虑了。高起潜打断他，李自成的主力在河北北部活动，不太可能在南面设伏。而且走大路也是朝廷的惯例，有什么问题监军会负责。
听到高起潜提到朝廷惯例监军负责，卢象升知道对方是在用权威压人。但作为督师，他不能不考虑军队的安全。
公公，我建议还是谨慎一些。可以派出前哨探路，确认安全后再走大路。
督师，时间紧迫，不能耽误。高起潜搬出了另一个理由，皇上给了三个月的期限，每一天都很宝贵。
这确实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三个月的期限本就紧张，如果再因为过分谨慎而耽误时间，确实说不过去。
既然监军坚持，那就按公公的意思办。卢象升最终妥协，但心中已经开始做其他准备。
队伍开始向北进发，沿着高起潜选定的大路前行。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卢象升暗中派出了多路斥候，密切监视周围的情况。
走了大半日，前方探马来报：启禀督师，前方三十里处发现敌军踪迹，约有千余人，似乎在构筑工事。
卢象升心中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公公，前方有敌情。卢象升向高起潜汇报。
多少人？高起潜问道。
约千余人，正在构筑防御工事。
高起潜沉思片刻：千余人而已，督师觉得如何应对？
卢象升知道这是个考验。如果说要绕道，高起潜肯定会以耽误时间为由反对；如果说要强攻，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我建议先派人试探一下敌军的部署，然后再决定具体战术。卢象升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答案。
试探？高起潜皱眉，督师，我们有三千精兵，对方只有千余乌合之众，还需要试探什么？
公公，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使敌众我寡，也要先了解情况。
督师说得有道理，但监军认为不能过分谨慎。高起潜换了个说法，朝廷给督师的任务是剿匪，不是和流寇捉迷藏。既然遇上了，就应该坚决消灭。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卢象升很难反驳。而且周围的将领和士兵都在听着，如果表现得过于谨慎，确实会影响士气。
既然如此，我派一支先锋试探敌情，如果对方实力不强，立即发起攻击。卢象升做出了折中的决定。
很好。高起潜满意地点头，监军相信督师的能力。
卢象升派出张虎率领五百精兵作为先锋，向前方敌军阵地摸去。他自己则带着主力在后方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不到一个时辰，张虎派人回报：启禀督师，敌军确有千余人，但装备一般，士气也不高。他们占据一个小山包，构筑了一些简单的土墙。
敌军将领是谁？卢象升继续询问。
看旗号，应该是李自成手下的一个叫赵大的头目。此人我们在河南见过，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得到这个情报，卢象升心中有了底。赵大这个人他确实有印象，是个二流角色，手下多是乌合之众。
传令张虎，按照预定计划发起攻击。记住，要速战速决，不能恋战。卢象升下达了攻击命令。
高起潜在一旁听着，没有表示反对，但也没有表示支持。作为监军，他更多的是在观察卢象升的指挥能力。
很快，前方传来了激烈的战斗声。火铳齐鸣，喊杀声阵阵，显然战斗进行得很激烈。
督师，要不要派兵支援？王文义询问道。
再等等。卢象升仔细听着前方的声音，张虎他们应该能应付。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张虎就派人来报捷：启禀督师，敌军已溃，赵大被击毙，俘虏三百余人，其余逃散。我军伤亡轻微。
卢象升大喜，传令收拢俘虏，清理战场，准备继续前进。
高起潜看着这一切，心情有些复杂。卢象升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而且伤亡很小。
督师指挥得当，恭喜了。高起潜表面上祝贺道。
公公过奖了，这都是兄弟们用命的结果。卢象升谦逊地回应。
但他心中很清楚，这只是开始。高起潜作为监军，绝不会满足于这样的。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他。
不过没关系，既然朝廷要派监军，那他就在监军的监督下打好这一仗。用实力和成果来说话，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军！
夕阳西下，队伍在一处宽阔的平地安营扎寨。卢象升站在营门口，望着远方的群山，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这次出征，不仅要对付李自成，还要应对高起潜的各种刁难。但他相信，只要坚持正确的原则，最终一定能够成功。
毕竟，真理和实力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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