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已下,基地如同受伤的巨兽,开始舔舐伤口,并在疼痛中重新绷紧肌肉。压抑的悲痛与对未来的恐惧,在生存的本能和明确的指令下,暂时转化为了修复工事的敲打声、技术人员的争论声以及伤员压抑的呻吟。
林烬没有留在指挥中心。他需要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以及这状态所能带来的……可能性。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基地深处一间废弃的仓库,这里堆满了锈蚀的机械零件和破损的物资箱,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味道,足够空旷,也足够隐蔽。
站定在仓库中央,他缓缓闭上眼睛,精神彻底沉入体内。
那个以钥匙碎片为核心构建的、危险而精密的能量循环体系,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在他意识中清晰地展现。幽蓝的寂灭能量与暗紫的契约阴影,如同两条相互缠绕、彼此制约的星河,在固定的轨迹中奔流不息,钥匙碎片则如同定盘的北极星,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
他心念微动,尝试引导一丝能量。
与以往需要刻意催动、费力凝聚不同,此刻的他,意念所至,能量便如臂指使。一缕混合着冰蓝星点与暗紫流光的混沌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悄无声息地在他指尖凝聚、盘旋。它不再像以前那样躁动不安,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内敛的威力。
他控制着这缕能量,缓缓延伸出去。
感知的范围,比以前扩大了近一倍!不仅仅是距离,更是精度。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此前无法察觉的、源自山区那淡蓝色生命场的细微能量孢子,能“听”到远处维修小队焊接金属时,能量焊枪发出的、特定频率的振动波。
更让他心头微动的是,当他将感知刻意投向山区方向时,那股冰冷的、充满不悦的“注视感”更加清晰了。而且,在这纯粹的“注视”之下,他似乎还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更加底层的“情绪”——那并非人类的喜怒哀乐,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被“冒犯”的漠然,以及一种对“秩序”被打扰的本能排斥。
与此同时,他身上自然散发出的、那蕴含着钥匙碎片“秩序”特质的能量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仓库角落里,几只因为之前能量冲击而变得焦躁不安、啃噬着电线皮的老鼠,在这波动掠过时,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猩红的小眼睛里疯狂之色稍减,出现了短暂的茫然,随即才又恢复原状,但攻击性明显降低了。
这效果微乎其微,范围也极小,但意义重大——他的力量,似乎能对那种源自山区存在的、催生混乱与疯狂的生命场,产生某种程度的……干扰甚至安抚?
就在林烬潜心熟悉自身变化时,技术中心内的韩沛与周明,也正围绕着他带回来的紫色晶石和那份独特的能量签名,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分析。
“不可思议……”韩沛看着能量感应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喃喃自语,“指挥官苏醒后,这块紫色晶石的活性提升了至少三十个百分点!它和指挥官体内散发出的那种新型复合能量波动,存在明显的……共鸣!”
屏幕上,代表着紫色晶石能量波动的曲线,与周明通过远程监测捕捉到的、林烬散发出的微弱波动曲线,正在以一种复杂的、非线性的方式同步起伏,仿佛在用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进行着对话。
“不仅仅是共鸣,”周明调出了之前记录的、幽蓝能量体和山区生命场的能量图谱进行对比,“你们看,紫色晶石的能量签名,以及指挥官现在散发出的波动,其底层结构,与‘星之泪’的力量(幽蓝能量)存在大量相似的能量‘语法’,但表达出的‘语义’却截然相反!一个趋向于绝对的寂灭与混乱驱策,另一个则趋向于……动态的平衡与秩序建立?”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感到震惊。这紫色晶石,莫非与“星之泪”同源,却是其对立面?或者说,是某种……“解药”或“控制器”的碎片?
石影不知何时又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技术中心门口,他听着韩沛和周明的讨论,看着屏幕上那奇异的共鸣曲线,嘶哑地低语:“‘钥匙’……生来就是为了打开‘锁’,或者……关闭‘门’。”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林烬所在的方向,“‘星之泪’是坠落的混乱,‘钥匙’则是寻找秩序的指针。共鸣……是它们在互相识别,在寻找……使用的方法。”
使用的方法?
韩沛和周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与凝重。如果这紫色晶石和指挥官蜕变后的力量,真的能对“星之泪”的力量产生克制甚至控制效果,那么他们面对山区那个恐怖存在,或许就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这仅仅是一个基于初步发现的推测。如何“使用”?如何将这种微弱的共鸣转化为实际的力量?如何在不引动林烬体内那危险平衡的前提下利用这种力量?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甚至可能伴随着巨大风险的难题。
一缕光,已经从绝望的深渊裂隙中透出。这缕基于“秩序”对抗“混乱”的星尘之光,能否真正驱散笼罩群山的阴霾,仍需拭目以待。而林烬,作为这缕光目前唯一的载体,他肩上的重担,无形中又加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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