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格栅被赵强和李斌用蛮力撬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这封闭的通道内显得格外刺耳。一股陈年灰尘和铁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黑洞洞的管道口如同巨兽的喉咙，深不见底。
“快！一个一个上！动作快！”陈锋低吼着，语气急促而不容置疑。他单手托住背上昏迷的林烬，另一只手猛地一推赵强的后背，将他第一个塞进了管道入口。
身后的走廊尽头，怪物“聚合体”的嘶吼与能量武器的爆鸣愈发清晰、逼近，而前方拐角处，增援部队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也已如鼓点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生死时速！
李斌第二个敏捷地钻入，随后转身，协助将苏小小和周明拉了上去。吴山和他的工友们虽然惊慌，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手忙脚乱却也迅速地向上攀爬。王福和他那几个被震慑住的同伙，此刻更是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地挤进管道，生怕被落下。
陈锋最后一个进入。他深吸一口气，背部肌肉紧绷，依靠惊人的核心力量和腿部爆发力，在狭窄的管道内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转身，然后用脚猛地将撬开的格栅往回踹了踹，试图尽可能恢复原状，掩盖他们逃离的痕迹。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空气污浊而沉闷，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埃味，几乎令人窒息。管道直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压迫感十足。
“往前爬！别停！别回头！”陈锋的声音在管道中产生回响，带着金属质的冰冷。
不需要更多催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这支残存的队伍在黑暗中向前蠕动。未知的前路，总好过身后已知的、必死的绝境。
爬在最前面开路的赵强，凭借着手机屏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指尖的触感，艰难地辨别着方向。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岔路和向上的弯折，他只能凭借直觉和对地图方向的模糊记忆选择路径。
“左边…左边好像宽敞一点…”赵强喘息着，声音在管道中传递。
“听赵强的！”陈锋在后面果断下令。他现在是这支队伍唯一的大脑和支柱。
爬行是极其耗费体力的，尤其是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空间极度压抑的环境下。汗水很快浸湿了每个人的衣物，混合着管道内的铁锈，粘腻地贴在皮肤上。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管壁上反复摩擦，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没人敢吭声。
苏小小紧咬着牙关，肺部像破风箱一样艰难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腥味。她不时回头，透过人群的缝隙，担忧地望向被陈锋牢牢背负在身后的那个沉寂的身影。林烬依旧昏迷，他的脸色在手机微光的映照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片黑暗里。
突然——
“咚！咚！咚！”
下方他们刚刚逃离的通道方向，传来了沉重的撞门声，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能量枪响和士兵惊怒的吼叫。他们发现监控站空了！
“搜！他们肯定没跑远！”
追兵已经到了！
管道内的所有人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爬行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陈锋眼神一凛，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加速！快！”
队伍再次开始拼命向前蠕动，速度比之前更快，但也因此发出了更多不可避免的摩擦和碰撞声。
“哐当！”
一声清晰的、金属落地的脆响从下方传来，似乎是格栅被彻底推开或踢飞的声音。
“上面！通风管道！有动静！” 一个尖锐的士兵声音响起，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
“开火！覆盖射击！”
下一秒——
“咻！咻！咻——轰！”
炽热的高能粒子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撕裂了管道底部的金属壁板！几个碗口大的灼红窟窿凭空出现，刺眼的光束夹杂着高温和熔化的金属液滴，穿透黑暗，险之又险地擦着队伍末尾一名工友的小腿射过！
“啊！”那名工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尽管没有被直接命中，但高温依旧灼伤了他的裤腿和皮肤，传来一股焦糊味。
“不要停！往前爬！”陈锋怒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紧迫。他背负着林烬，巨大的目标使得他更加危险，但他依旧稳稳地护住身后的人，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
“哒哒哒哒……”
常规步枪的扫射声也加入了进来，子弹如同冰雹般击打在管道外壁和底部，发出密集而令人胆寒的撞击声。整个管道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散架。
他们就像被困在铁罐里的老鼠，被动地承受着来自下方的疯狂扫射。
“前面！有个向上的检修口！”赵强突然发出惊喜的呼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是一个垂直向上的管道，入口处有一个锈蚀的铁梯。
“李斌！先上去看看情况！”陈锋立刻下令。
李斌应了一声，手脚并用，迅速攀上铁梯，用肩膀顶开了上方沉重的盖板。一丝微弱但不同于管道内污浊空气的、略带潮湿的气息涌了进来。
“安全！上面好像是个更大的管道或者废弃通道！”李斌的声音从上方向下传来。
“快！所有人上去！”陈锋催促着。
幸存者们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王福几乎是把同伴踹开，第一个挤了上去。
就在这时——
“噗嗤！”
一道能量光束精准地穿透了管道底部，直接射穿了队伍末尾那名刚刚被灼伤的工友的大腿！他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完全发出，就猛地从铁梯上摔落下去，重重砸在管道底部，鲜血瞬间从他大腿的焦黑伤口处汩汩涌出。
“老张！”吴山目眦欲裂，想要下去救援。
“来不及了！走！”陈锋一把抓住吴山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眼神冰冷而残酷。他背负着林烬，最后一个开始攀爬铁梯。
下方，受伤工友痛苦的呻吟和士兵越来越近的吼叫、攀爬声混杂在一起。
当陈锋的半边身子刚刚探出垂直管道，进入上方更加宽阔的空间时，他下意识地回头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管道口的光亮处，已经出现了两名“收割者”士兵戴着头盔的脑袋和举起的枪口。
而那名受伤的工友老张，躺在血泊中，看着正在上方凝视他的陈锋和吴山，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哀求。突然，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用双手抱住了最近一名士兵的脚踝，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啊！混蛋！”士兵吃痛，调转枪口。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
老张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但他这决死的阻拦，为上方的人争取到了最后宝贵的几秒钟。
“盖板！”陈锋嘶吼。
李斌和赵强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金属盖板猛地拉回原位。
“铛！”
一声巨响，盖板合拢，暂时隔绝了下方的枪声、吼叫和血腥。
黑暗，再次降临。
只有众人劫后余生、如同拉风箱般的剧烈喘息声，在空旷的废弃管道中回荡。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代价是，又一条生命永远留在了那片深渊之中。陈锋将背上的林烬轻轻放下，靠坐在管壁旁，自己则紧握着军刺，守在盖板旁，如同沉默的礁石，聆听着下方隐约传来的、不甘的敲打和咒骂声。
前路依旧迷茫，但余烬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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