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员流动，单位去向，在没有上级文件下来之前，不要议论，不要瞎猜，这是纪律。明白吗？”
“是，团长。”
“什么人留什么人走上级部门会考虑，届时团里会统一发布通知。第一批转业名单已经下来了，该走的都走了，马上就是最后一批，时间定在下月中旬。这段时间留守人员心慌意乱请假回家的不少，这个现象我是不太满意的。”
郑遐不敢接话，静静地听着。
“军装还穿在身上，就是一个兵！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像个军人的样子。”高明山鹰隼式的目光扫过郑遐，“我最看不起那些一惊一乍的兵，没出息！”
郑遐脸红了，自己这两天的心思算不算一惊一乍呢？好像有一点。
“哎呀，在家里也要这么板着脸打官腔么？”刘姐把毛衣拢了拢，“老高，你一天到晚做报告都不过瘾啊？到家里还摆谱。”
刘姐把茶几上的那盘橙瓣往郑遐面前送了一送：“吃点儿！小郑今天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我都还没说谢呢。”
此地不宜久留。郑遐站了起来：“刘姐，不用谢，团长，我得走了。”
郑遐一个立正，向高明山敬了个军礼，把工具袋一拎，逃！
……
高明山抽着烟，眼角斜着刘姐。
刘姐说：“这么看着我干嘛？”
“刘金花，我告诉你，你这种小心思不要在我一个军事干部面前摆弄，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呀呸！真恶心，像个解放军团长说的话吗？”刘姐毫不客气地反驳，“我哪儿做得不对啦？咹？家里洗衣机臭成那样我念叨了半年你有动过吗？”
“是洗衣机的事吗？”高明山提高了嗓门，“现在团里好些风言风语你当我是聋子？人家都说我高明山要给侄女儿选女婿，把侄女婿带去新部队。我受得了这个嘛我？你这瞎掺和一通，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你们炮团我还不晓得，手下拢共就那么三瓜两枣的，我能影响你什么？我就是要把温馨嫁给军官，咋滴啦？老娘当初看上你还不就是你穿了这身军装？你以为你谁呀？臭脾气，臭脚丫，一身都是臭，我刘金花当年十里八乡一枝花……”
“得得得，你就是一朵喇叭花！行了吧你！”高明山打断刘姐，冲着温馨说，“馨馨，过来。”
温馨卷着厨衣的衣角小心地在沙发坐下，模样看起来老实，但是一双眸子骨碌碌的，丝毫不见害怕。
高明山心说，这丫头片子怕也是个不省心的，跟她小姨一样犀利，四川丫头都不简单呐。
“温馨，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不能听你小姨咋呼。”
温馨说：“我没想什么呀，我就是来照顾小姨的。”
刘姐才不悚团长的虎威呢，依旧笑嘻嘻地道：“馨馨，这个郑连长咋样？”
温馨羞笑着，不吭声。
“说呀！”刘姐催促着，又白了高明山一眼，“在小姨这儿大胆说，没有人敢给我甩脸子！”
高明山胸膛起伏两下，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却并没有打断刘姐的话头，而是把烟头摁掉，面无表情地拿起盘子里的一片橙瓣……
温馨瞄了瞄高明山，声音小小的：“郑连长啊……我，我觉得他有点像姨爹。”
温馨羞红了脸，腾地站了起来，一溜烟地去了厨房。
刘姐乐得大牙龇了出来，用胳膊碰了碰高明山：“喂，老高，你听到了？”
高明山嘴里含着橙肉，含含糊糊地道：“我听到什么了我？”
“馨馨说小郑像你呢！还听不出来？”
“像我有个什么好？娶个四川母老虎做老婆，我现在后悔得很我告你。”
“高明山——”屋子里响起刘姐的怒吼。
……
郑遐拎着工具袋一路仓皇而逃，心脏还在砰砰跳。
刘姐那句话虽然还没说出来，但是他隐隐猜到了那个意思，至少，温馨的态度和第一次见面时大相径庭，好像并没有什么抗拒，还有那么点儿羞答答。
温馨俏丽的模样在眼前忽闪忽闪，递水、递橙子时的那一颦一笑，带着皂角清香的少女气息，还有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裹在睡裤里那一坨翘翘的肉肉……
自己真的喜欢她么？郑遐觉得脑子有点乱。他需要回去静静，好好想想这个事情。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老虎，老虎！”
郑遐一看，是刘聪亮。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团部大楼。
刘聪亮乐呵呵地从大楼外的台阶上跑过来。
“咋样？顺利完成任务？”刘聪亮看了看郑遐手里拎的工具袋。
郑遐“嗯”了一声。
“那个，刘姐咋说的？”刘聪亮鬼鬼的，“碰见温馨了？她态度怎么样？”
郑遐笑了笑：“就是去拆洗了一下洗衣机，你问那么多。”
刘聪亮盯着郑遐的眼睛，目不转睛。
郑遐镇定地道：“你怎么啦？”
“呵呵。我怎么啦？你呀你呀。”刘聪亮指头点着郑遐，“这种事情还用瞒着兄弟我？全团，没有女朋友的光棍儿能掰着指头数，还需要捂着吗？”
郑遐心下不快，刘聪亮一脑门都在想什么呐，这种事情需要算计来算计去么？不过是去拆洗下洗衣机，刘聪亮比自个儿还上心。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喜欢八卦。
郑遐说：“我活儿干完了，得回去了。”
刘聪亮抬腕看了看手表：“都什么时候了？要吃午饭了。你不去团部食堂？”
噢，郑遐想起来了，连队的食堂都撤了。
“哎，还有个事。林主任从师部开会回来了，明天上午10点约你单独谈话。”
郑遐心说，这肯定是例行公事，政治处老一套，部队牵涉到人事变动必走的流程。当下说：“行，我知道了。”
……
在团部食堂吃过午餐，郑遐拎着工具袋回3连。门口值班的哨兵又是小王。
小王吃了两次教训，态度180度大变样，看到郑遐来了立刻身姿一挺，“啪”的一个军礼。
郑遐点点头，送给小王一个嘉许的眼神。
“王必良，不错，注意保持！”
“是，副连长！”
“要离开这儿了，难受吗？”郑遐调整了下语气，好像为自己昨天的严厉斥责有些抱歉。
“报告副连长！”小王答非所问，大声道，“我是一个兵，只要军装穿在身上，我就是一个兵！”
郑遐盯着小王年轻的面庞，眼睛眯了眯，然后立正！向小王还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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