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诗沿着门外的天梯一路浮空飞下山,一路畅通无阻。她落在一处岩石上,掏出铜钱卜出雁归的方向:西南。便一路直线奔去。
小玉郎走到天梯旁,心有余悸地向下望了望,问道:
“只有这一条路下去么?”
血燕化作人形答道:
“活物上山就这一条,下去可以走别的道,就是稍微绕一些。”
说完她变回血燕喳喳叫了两声,领着小玉郎向侧面的云海深处而去。
柳诗诗路上停下几次,用占卜来确认雁归现下的位置。驭空飞行了一个时辰,在东华山西南侧雪地边缘的密林里,发现树木倒塌的痕迹,还有几只金针蜂的尸体。
她降下高度,擦着树尖飞行,一路寻着越来越多的金针蜂尸体和打斗痕迹前进。
没看到雁归,却先看到虎霸侧躺在地。
它浑身灼伤,伤口还冒着瘴气。身上也有七八根蜂刺,被刺中的地方,周围浅浅一圈皮毛连同皮肤都成了焦炭。腹部一撮十字星状白毛的位置伤得最重,不仅血肉模糊皮肉外翻,冒着浓黑瘴气,还有被法术烧焦的炸痕,一根蜂刺整个没入其中。内里怕是已经中毒颇深,无力回天。
柳诗诗心里一紧,掏出铜钱再次校准雁归的位置。越过虎霸一路向西。
没过多久,她远远瞧见树林中有一处冒着更加浓烈的瘴气,黑色雾气直达树冠。她赶忙奔到附近,落在树干上观察。
一只死去多时的血瘴鸟尸体躺在地上,翅膀折了一支,尾鞭断裂,脖子被折断,伤口处全是爪痕,血液所沾染之处源源不断冒出毒瘴。已经有一些嗜毒的虫蚁在它的尸身上聚集。
她再次校准雁归所在,越过血瘴鸟继续向西。
不到一刻钟,林间成堆的金针蜂尸体吸引了柳诗诗的目光。
她在满地的虫尸中,终于看到一只个头极小腹部却是躯干数十倍的金色峰后。腹部本该有十根金针排列,现在却空无一物。它的肚子也肠穿肚烂,被捣得稀烂。还有一些食肉的藤蔓正穿插在其间,大口吸食蜂后腹部淌出的浓液。
这里离蜂巢已经很远了,柳诗诗不知道为什么战场被拉到这么远的地方。血瘴鸟不敌虎霸,金针蜂群起攻之,虎霸虽会有折损,也不见得会重伤没命,若是雁归连接遇上,几方混战,以他一人之力,也难以轻易脱险。除非小玉郎口中的高人也出手。
柳诗诗不知道事实其实与她推论的十分接近。她四下张望,没发现有人的踪迹。只有暗处被这顿大餐吸引而来的其他妖兽,在林间蠢蠢欲动。
她只得再次占卜,收起铜钱继续向西。
她绕过尸堆,正要离去,眼角余光却发现角落一只金针蜂的翅膀抖了几下。她摸出风雷枪,站在原地,盯着那只金针蜂,蓄势待发。
翅膀又动了,她立刻投出短枪,下一瞬一个青色的衣袖却从躯体下露了出来!她立刻变换手势,让短枪急速改变方向,扎在尸堆另一侧,一阵细小的尖叫声响起,藤蔓从尸堆四周扬起,缩了回去。
“啊……额……”柳诗诗愣了一下,又快步上前,唤回短枪。
细小的尖叫声又响起,变成了一阵呜咽。藤蔓再次缩回,裹在蜂后身上快成了个球。
柳诗诗嘴里默念:都是意外,纯属意外。
她用枪头翻挑几下尸体,雁归果然在下面。
他满脸血迹,气息虚弱,眯着眼睛看清来人是柳诗诗,下一刻就昏了过去。
柳诗诗变化出长枪,一枪挑开几只虫尸,小心翼翼把雁归从里面拖了出来。
她伸手把脉,内里伤的极重,面上的皮肉伤很浅。又给他摸了摸骨头筋脉,右腿小腿骨断成三截,左手上臂的骨头也被震碎。衣服上四处焦黑破洞斑驳,但没有伤到皮肤。这青衣想来还是件法宝。
不过,到底为什么会受到如此重的内伤?她一边思索,一边摸出绿色药丸,喂了他三颗。又拿出兽丹液一滴不留全喂给了他。
她不敢继续挪动他。只能站在旁边等他醒转。
一炷香后,雁归缓缓睁开眼睛。
柳诗诗抢先开了口:
“别说话,你伤的很重。这里不安全,我要先把你挪到安全的地方。但你现在不能颠簸。”
雁归忍着剧痛,从玉佩里扯出一段轻纱。
柳诗诗将轻纱当作披帛给他裹好,雁归立刻缓缓浮在空中。
她牵着轻纱一头,边走边说道:
“往山顶太冷,不利于你养伤。既然你一路向西是想去山华门求助吧。但从这到山华门需要几日。我手头只有保命的东西,你且忍耐几日。待你行动方便些,也好赶路。”
柳诗诗回头看着他,雁归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她权当他已经同意,拉着漂浮的雁归在密林中穿梭,快速远离那堆虫尸。
待她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再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妖兽们已经一拥而上在尸堆上啃食。
柳诗诗拉着雁归,一路缓慢步行,沉默不语。雁归睡过去好几次,睁眼看到她在身前不紧不慢前行的娇小身影,又安心闭上眼睛修养。
柳诗诗时不时不经意般用风雷枪左戳一下,右刺一枪。自认为伪装得很好的植物与弱小妖兽,低吟一声倒在地上。一路上纷纷落下不少尸体。
她脑子里却还想着小玉郎的事。
他是何意?他钟情于我?为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开始第一面?为什么从来没有表露过?
不,他一直都在说。那些半开玩笑的“轻薄”“伤心”“喜欢”。只是她从来没有当真过。
话本子上说,讨小姐芳心欢喜是怎样?好像就是他那样。
但是他喜欢的是什么?无微峰弟子的身份?皮囊?还是像张员外那样,对成婚生子为家族助力有执念?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说得通。娶一个无微峰弟子为妻,法术高深可倚仗,身份不显赫,但又轻易无人敢得罪。与他于家族中立足只有益处,又不会以婚事被拿捏。
可,已经答应帮他做靠山,处理他家中的事,即便受了他不少恩惠,也用不着以身相许这么严重吧?
想到这里,她松开轻纱,用长枪全力向前一扫,又朝着脚下地面猛刺进去,待枪头完全没入其中,才将其召回手中。
灌木之中一阵西西索索。没了动静。脚下的地面缓缓渗出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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