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生入主益州之后,并未沉溺于温柔乡,也未曾流连州牧府的奢华。
他像一台启动之后便再无停歇的精密机器,冰冷,高效。
他将前世那浩瀚如烟海的信息库,与这个时代的血肉现实,进行着一场无人能懂的大刀阔斧的嫁接与重组。
他的第一刀,砍向了臃肿混乱的军队。
议事堂内,灯火通明。
蔡鸣、陶孔、吕台、谢喻、孟山、卫青。
这六位从墨家村一路追随至今的元老,身披甲胄,神情肃穆,分列堂下。
他们的目光,尽数汇聚在桌案之后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霍天生废除了传统军制中繁杂的营、都、卫之分,他借鉴了现代军队的组织架构,将麾下数万兵马,按照唯一的标准——职能,大刀阔斧地重组成四大分支。
“卫青。”
霍天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末将在!”
卫青出列,单膝跪地。
“命你组建‘朱雀卫’,此卫不求甲坚,不求力猛,唯求机动与精准。以强弓硬弩为核心,行军如火,侵掠如风,为我墨家军的战场之眼,游弋之刃。”
“末将领命!”
“蔡鸣,陶孔。”
“在!”
一沉稳,一悍勇的两员大将同时出列。
“你二人,共同执掌‘玄武卫’。此为墨家军野战之主力,以步卒为根基,辅以弓手与少量骑兵。操练我改良的十人‘三才锁子阵’,学习最直接的战场搏杀之术。”
霍天生的视线扫过他们。
“玄武卫的任务只有一个——攻城略地,正面决战!”
“遵命!”
“吕台,谢喻。”
“末将在!”
“你二人,负责组建‘青龙卫’。此部,是我构想中的快速反应与后勤保障力量。军械粮草的运输调配,只是其一。他们更要精通土木工程,水利兴修。”
霍天生顿了顿,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错愕的指令。
“我有一个指标,每一名青龙卫的士兵,都必须学会基础的识字与算术。”
堂中一片死寂。
霍天生没有解释,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陈述。
“一支只会打仗的军队是莽夫,一支会建设的军队,才是文明的基石。”
“末将……领命!”
吕台与谢喻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他们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应下。
“孟山。”
“末将在!”
天生神力的壮汉孟山,声音洪亮如钟。
“你,统领新成立的‘白虎卫’。此为我墨家军的重装攻坚部队,成员皆从全军中挑选,体格最是魁梧、力量最是惊人的猛士。他们要穿最厚的甲,舞最重的兵器。开山巨斧,攻城重锤,皆是他们的武器。”
霍天生的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白虎卫,就是战场上无坚不摧的那一记铁拳。”
“末将,必不辱命!”
这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在军中掀起了剧烈的震动。但霍天生的神威犹在,加上新军制下权责分明,赏罚清晰,最初的疑虑与不安,很快便被一股高昂到近乎狂热的训练热情所取代。
而比军队改革更加隐秘,也更加重要的,是两支力量的诞生。
它们直属于霍天生本人,不受任何人节制。
其一,为“墨安司”。
司长,是一个名叫骆齐峰的寒门文书。
此人年近三十,面容清瘦,平日里沉默寡言,在数千文吏中毫不起眼。杜衡将他的名字呈上来时,只用了一句话评价——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骆齐峰有过目不忘之能,心思缜密如发。
更让霍天生看重的是,他身上没有半分文人的酸腐与清高,只有一种对秩序与规则近乎偏执的狂热。
在霍天生的亲自授意下,墨安司的触手,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迅速渗透进益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明面上,它是负责全城户籍登记、人口普查的民政机构。
益州城内,上至世家贵胄的家谱传承,下至贩夫走卒的生辰八字,每一个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庭背景、乃至一技之长,都被骆齐峰用一种无人能懂的档案系统,分门别类,详细记录在册。
暗地里,墨安司是霍天生最锋利的耳目。
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些混迹于街头巷尾的暗桩,那些被安插进各大世家府邸的仆役,他们收集到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汇总到骆齐峰的案头。
再由他亲自整理,呈递给霍天生。
这座城池,在这张大网的笼罩下,再无秘密。
其二,为“墨烬军”。
统领,陈武。
这个被霍天生亲手扶起的落魄汉子,早已将自己的命,连同灵魂,都献祭给了高坐于神座之上的那个人。他成了霍天生手中,最忠诚也最锋利的一把刀。
城外西山,那座废弃的营寨,成了墨烬军的巢穴。
这里戒备森严,方圆十里皆被划为禁区。
最精锐的斥候日夜巡逻,任何擅闯者,格杀勿论。
陈武按照霍天生给的名单,将那些散落在益州各处,对世家怀有刻骨仇恨的溃兵、流民,一一寻回。
紧接着,骆齐峰从墨家军数万将士的档案中,亲自筛选出六百余名家世清白、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的士兵,秘密送入西山。
一支不多不少,整整一千人的队伍,集结成型。
他们是孤儿,是罪囚,是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的人。
霍天生给了他们新生,也给了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服从。
效忠。
墨烬军的训练,就是地狱。
他们摒弃了一切花哨的招式,学的,是最简单、最高效的杀人术。
锁喉。
断颈。
刺心。
破脑。
每一个动作,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敌人停止呼吸。
霍天生甚至将道教吐纳心法中,关于激发人体潜能的法门,简化、魔改,融入他们的日常操练。
这门内功,被他命名为“燃血诀”。
它能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与速度。
代价,则是对身体潜能的巨大透支。
他们是死士,是霍天生手中,那柄藏于鞘中,轻易不会出鞘的绝杀之刃。
一旦出鞘,必将见血封喉。
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这一切的同时,霍天生自己的修行,也未曾有半分懈怠。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紫气自东方升起,他便会盘坐于州牧府最高处的屋顶,吐纳调息。
他感受不到小说里才有的灵气。
他转而向内求。
将道教内丹术的核心,与另一个世界的人体科学知识,强行融合。
观想,内视。
他用强大的精神力,去引导、去控制体内那股奔腾不息的“气血”。
他的内功,早已突破了养生健体的范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淬炼中,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
一次,在墨研署视察新式攻城器械的锻造。
为了测试一种新型合金的强度,他曾在杜衡和一众工匠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单手,将一块重达三百公斤的铁锭,缓缓举过了头顶。
又一次,在深夜无人的演武场。
他一拳击出,坚硬的青石靶应声而裂,碎石迸溅。测力桩上留下的拳印深达半寸,那瞬间爆发的力量,经墨研署的物理学家们用杠杆原理反复测算,结果接近一百八十公斤。
他一跃,可轻松越过三丈高的院墙。
一步踏出,快若奔马。
全力一脚,足以将一头失控的疯牛当场踹翻,其腿力,已近五百公斤。
他的身形,反而变得越发清减,薄薄的肌肉覆盖在匀称的骨架之上,没有半分健硕武夫的粗野,反而透着一股子文士的清隽。
只是那挺拔如松的身姿,那行走坐卧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却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看不透的雾中。
那是一种仙风道骨与铁血杀伐交织的矛盾气质。
令人心折,更令人敬畏。
他知道自己的天赋,远超常人。
就连被他视为璞玉的顾清霜,在她那堪称妖孽的武学悟性面前,也仅仅只是摸到了他所设定的门槛。
若是寻常的老师,恐怕早已被顾清霜这个徒弟拍死在沙滩上。
可他不是寻常师父。
他是霍天生。
夜,已深。
王昭宁早已在霍天生描绘的浪漫童话与温柔攻势中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美的笑意。
霍天生悄无声息地起身,披上外袍。
寝居外,一道黑色的身影,早已在廊下的阴影里,静候多时。
是顾清霜。
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尚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霍天生走上前,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夜,已深。
王昭宁早已在霍天生描绘的浪漫童话与温柔攻势中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美的笑意。
霍天生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披上外袍,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寝居外,一道黑色的身影,早已在廊下的阴影里,静候多时。
是顾清霜。
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尚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霍天生走上前,端起汤碗,一饮而尽。那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压下了体内因为云雨而翻腾的燥热,也带来了绝对的冷静。
“走吧。”他将空碗放回托盘。
“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寂静的庭院,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走向了演武场的方向。
一场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深夜授业,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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