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条,等于是赋予了高颎在特殊情况下,可与统筹军务的杨素联动的权力。
这是极致的信任,同时也是一副足以压垮人的千斤重担!
凌云说完,叹了口气:“本王知你与杨司徒有旧怨,然,值此多事之秋,还望高公以大局为重。”
高颎抬起头,刚想要说些什么,便是一怔。
因为,他从凌云的眼神中看到了毫无保留的托付,更看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刹那间,这位历经三朝、几度沉浮的老臣,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久违的热流与无比的郑重。
随即,他便理了理衣冠,后退一步,对着凌云,深深一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
“高颎,领大王钧旨!只要老夫一息尚存,必竭尽肱骨之力,稳定朝堂,梳理政务,使陛下安心,使大王无内顾之忧!纵肝脑涂地,亦不负大王今夜之托!”
这一刻,高颎仿佛忘记了年龄,忘记了疲惫,只剩下身为臣子,临危受命,扞卫社稷的决然。
凌云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缓缓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有劳高公了。”
交代完毕,凌云不再多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高颎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良久才直起身,望着空荡荡的书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肩上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
夜色更深。
凌云悄无声息地返回齐王府,仿佛从未离开。
......
第二日清晨,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一名衣着朴实的“车夫”的驾驶下,驶出了洛阳城。
这车夫正是稍作装扮,收敛了纨绔之气的李元吉。
他低眉顺目,驾驭的技术竟出人意料地稳健。
车厢内,凌云也已经改头换面,一袭半旧的青灰色文士长衫,脸上做了些许修饰,眉峰略平,虽依旧身姿挺拔,但那股迫人的威严已收敛殆尽。
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家道中落、前往他乡投亲或是游学的书生。
他们此行,目标直指烽烟将起的瓦岗地界。
马车并未沿着官道大张旗鼓地行进,而是专挑一些相对偏僻的小路。
行程不快,力求稳妥。
李元吉完全进入了角色,不仅车赶得稳,沿途打尖住店、应对盘查,也都表现得像个经验丰富,且沉默寡言的老实车夫,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凌云大部分时间都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偶尔也会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观察着沿途的地势与民情。
越靠近瓦岗的势力范围,气氛便越发显得萧条,村落荒芜,田地抛荒,偶尔可见小股溃兵或面有菜色的流民。
数日后,马车抵达了瓦岗势力边缘一处名为“三河镇”的地方。
此镇位于几股势力交错的缓冲地带,龙蛇混杂。
按照李秀宁事先提供的联络方式,李元吉驾着马车,在镇上绕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条嘈杂市集尽头,一个卖着针头线脑的简陋摊位前。
摊主是两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衣着朴素,面容普通,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正低头缝补着衣物,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李元吉上前,佯装挑选丝线,低声说出约定的暗语:“大娘,这红线可能用来绣个‘李’字?”
其中一名略年长的妇人手中针线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客官,绣字得用黑线才显眼,红线可不兴绣姓氏。”
“显眼反而容易招惹是非,就用红线吧。”
暗号对上,妇人这才抬眼,目光扫过李元吉和他身后的马车,低声道:“镇西头有家‘迎风客栈’,还算干净。需要什么,到集市东头王记杂货铺递话。”
她的语气极为平淡,但那份沉稳与干练,却透露出她们绝非普通的民妇,正是李秀宁麾下娘子军布设在此的耳目,负责打探和传递消息。
凌云此行前来与她们照一面,既是规矩,也是为了后续消息传递的顺畅,若过门不入,反而显得可疑。
“有劳。”李元吉微微点头,买了些无关紧要的丝线,便驾着马车离开,前往镇西头的迎风客栈。
迎风客栈的门面不大,看着有些简陋,进出的多是行脚的商贩或是些看似江湖客的人物,环境嘈杂,却也正适合隐藏。
李元吉要了一间位于后院,相对安静的上房,与凌云安顿了下来。
而后,凌云将单雄信的特征告知给了李元吉,吩咐他留意瓦岗寨方向的动静,一旦单雄信下山,即刻来报。
之后的日子里,他便不再外出,每日只在房中静坐,或是临窗观察着小镇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等待需要耐心。
一连数日,小镇风平浪静,并未见到单雄信的身影。
李元吉每日在客栈的大堂和附近的酒肆流连,听着各色人等高谈阔论,收集着零碎的信息,同时也时刻留意着通往瓦岗山方向的路径。
直到第五日傍晚,李元吉才带着一丝兴奋,匆匆回到房中,掩好房门,对正在闭目养神的凌云低声道:
“公子,来了!面如蓝靛,发似朱砂,手持金顶枣阳槊,小的方才见到了,他往镇里最大的那家‘醉仙楼’去了!看那脸色,阴沉得很,怕是去喝闷酒了!”
凌云缓缓睁开眼,眸中波澜不惊:“去请他过来。注意分寸,莫要引人注目。”
“明白!”李元吉领命,立刻转身出门。
......
醉仙楼内,人声鼎沸。
单雄信独自坐在二楼一个靠窗的角落,面前摆着几大盘肉食,一坛烈酒已然开封。
此刻的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双目之中满是烦躁与郁结。
单雄信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后,抓起酒坛,直接便对着坛口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入喉,却丝毫化解不了心中的苦闷。
他奉凌云和杨林之命前来瓦岗,本是抱着劝说众兄弟迷途知返、免遭覆灭的目的而来。
然而,他的那帮兄弟看似豪爽,可一旦涉及未来出路,便都含糊其辞。
将他的话语巧妙引开,不是谈论兵法布阵,便是追忆草莽情谊。
这让单雄信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处,有力使不出。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却无法完成任务,心中既感愧对凌云和靠山王的信任,又深深担忧这些昔日兄弟的未来。
这种无力感让他备受煎熬,只得借酒浇愁。
“唉!”
他重重放下酒坛,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他桌旁坐下,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空碗,倒上了一碗酒。
单雄信醉眼一瞪,面露不快:“小子,你是谁?没看到这位置有人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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