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经济绞索以惊人的效率收紧。通往北方的漕运几乎断绝,持有特令的商船寥寥无几,且受到严苛盘查。江南各大商号噤若寒蝉,不敢再与北平有任何明面上的往来。市面上的南货,尤其是精细布匹、茶叶和部分药材,价格开始飞涨,恐慌的情绪如同冬季的寒雾,悄然在北平城弥漫开来。
危机,真实而迫切地压在了每个北平人的心头。
然而,与外界预想的困顿与混乱不同,燕王府治下的核心区域,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紧绷而有序的忙碌。
在姚广孝的总揽和林庆云的具体推进下,一系列应对措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颁布施行。
“百草阁” 率先行动起来。林庆云召集了北平及周边州府颇有声望的药农和医者。他没有摆出王府官员的架子,而是以张明远弟子的身份,与众人平等相商。
“诸位父老,朝廷断我商路,意在困死北平。”林庆云开门见山,语气诚恳,“药材乃活命之本,绝不能断。南方药材进不来,我们便要靠自己!”
他展示了“百草阁”初步整理出的《北地药材图鉴与栽培要略》,这是根据张明远手札和他自己调研编撰的。“请看,黄芪、甘草、柴胡、麻黄……这些药材,我北地山野本就有生长,只是以往采摘粗放,难成规模。从今日起,由王府出资,与各位订立保价收购契约,划定区域,仿照农事,进行 ‘圃种’ 与 ‘轮采’!”
他详细解释了集中种植、分区采摘以保护药源的理念,并承诺由“百草阁”提供技术指导。同时,对于难以种植的野生药材,也制定了合理的采摘规范和收购价格,避免竭泽而渔。
起初,药农们还将信将疑,但看到王府拿出的真金白银和详尽的计划,又听闻主持此事的是“小张神医”的传人,疑虑渐消。很快,北平周边适宜的山地、田边,开始出现一片片规整的药圃。以往被忽视的北地药材,被系统地收集、炮制,虽然品类不及南方丰富,但保障军需民用,已见曙光。
与此同时,天工院“木工坊” 也异常忙碌。林庆云将改进织机的任务带了回来。传统的北地织机效率低下,织出的布匹粗糙。木工坊的大匠们围着林庆云提供的几张简易草图——那是张明远记忆中关于纺织机械的零星碎片,结合林庆云对现有织机的观察后绘制的——激烈讨论着。
“此处加个滑轮组,或许能省力……”
“梭子的轨道若能改一改,速度或可提升……”
“林主事,您看这个‘飞梭’的设想,妙是妙,但簧片力道不足啊……”
没有现成的答案,只有不断的试验、失败、再试验。但在王府不计成本的投入和明确的需求驱动下,进展虽慢,却实实在在。第一台改进后的织机虽然依旧笨重,但效率已比旧式织机提升了三成。消息传出,北平城内外的纺户织妇们,心中多少安定了几分。
在更广阔的乡间,由王府组织的 “农事督导” 也在进行。天工院金火坊打造出的新式曲辕犁、耧车被分发至各屯田点试用。这些小改小革的农具,在熟练的老农手中,能更省力地深耕,更均匀地播种,意味着来年可能的增产。王府还颁布了 《垦荒令》 ,鼓励民众开垦荒地,头三年赋税减半。
沈炼麾下的军士,除了日常操练,也更多地出现在田间地头,既是护卫,也帮忙兴修小型沟渠陂塘。军与民的界限,在这种共度时艰的氛围中,似乎变得模糊了一些。
市场确实萧条了许多,南货奇缺。但王府迅速设立了 “平抑署” ,动用府库储备,限量供应食盐、铁器等必需品,严厉打击囤积居奇。市面上开始流行起一种厚实、耐磨的“北平粗布”,虽然不如苏杭绸缎精美,却足够御寒。酒楼里不见了江南的细点,却多了北地的乳酪、肉干和烈酒,别有一番风味。
澄心堂内,朱棣听着姚广孝和林庆云关于各项进展的禀报。
“……药圃已初步推开,虽不能完全自足,但可解燃眉之急。织机改进已有眉目。农具推广和垦荒,民众响应踊跃。”林庆云总结道。
姚广孝补充:“民间虽有怨言,多是抱怨物价,但对王府应对之策,多数人表示理解,甚至支持。尤其军士助民修渠、王府平价售盐等事,颇得民心。”
朱棣微微颔首,目光深邃:“看来,朝廷这道绞索,非但没能勒死我们,反而逼着我们把自己的筋骨,锻炼得更加强健了。”
他看向林庆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庆云,你做得很好。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要让这北地的人知道,跟着燕王府,即便没有江南的漕运,他们也能活得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林庆云躬身应道:“学生明白。此非一时权宜之计,而是立身之本。”
走出澄心堂,林庆云望着北平城上空那片属于自己的、正在努力挣脱束缚的蓝天,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他想起师父张明远曾感叹“华夏地大物博,何须仰人鼻息”,如今,他正在亲手将这句话,一点点变为现实。
经济的寒冬已然来临,但在这北地的土地上,一股自力更生的暖流,正在艰难却坚定地破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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