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太医院深处,一间偏僻的廨房内,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将周礼仁那张枯瘦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填满了阴鸷与焦躁。
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寻常青色文官常服的中年人,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闪动,带着久居人上的审慎与威严。此人便是胡惟庸麾下核心智囊之一,吏科给事中,韩宜可。名义上他是纠劾百官的言官,实则是胡惟庸在朝堂深处的触手与耳目。
“韩大人,那张明远……不能再留了!”周礼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发白,“他非但查账查得紧,如今更是将手伸到了东宫!雄英殿下不过些许小恙,他竟危言耸听,说什么‘先天元气有亏,需从头细究’!吕妃娘娘那边……已是十分不安。”
他刻意隐去了朱雄英那句致命的童言,只强调了张明远对皇长孙病情的“过度关注”。但这已足够触动韩宜可敏感的神经。
韩宜可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浮沫,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东宫……是底线。皇后娘娘凤体渐安,已让我等被动。若太子和皇长孙再被他牢牢掌控在‘医道’之中,丞相与诸位大人的谋划,将处处受制。”
他抬眼,目光如针般刺向周礼仁:“此人医术诡奇,不依常理,又得圣上初步信重,已成心腹之患。你说不能再留,可想好了万全之策?须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周礼仁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下官已有计较。李淑妃年老病沉,已是风中残烛,全靠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她素与马皇后亲厚,若在张明远诊治后骤然薨逝……陛下震怒之下,他纵有百口也难辩!”
“李淑妃?”韩宜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地位尊崇,又与坤宁宫关联,确实是个好筏子。具体如何行事?”
周礼仁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与狠辣交织的神色,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毒蛇吐信:
“下官已买通李淑妃宫中管事太监王瑾。”周礼仁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张明远每隔三日会去为淑妃娘娘请平安脉,开的皆是温补调理之方。届时,让王瑾在煎药时,将其中的一味‘党参’换成形似而性烈伤元的 ‘红毛七’!此药若用于年轻体健者,不过胸闷气短,但于李淑妃这等油尽灯枯之人,便是催命符箓!事后,只需在王瑾手中留下些许‘红毛七’的碎屑,与太医院库房中少量失窃的记录对上,便是人赃并获!”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下官会让人在宫中放出风声,就说张明远惯用虎狼之药,透支元气以求速效,皇后凤体看似好转,实则是回光返照……双管齐下,由不得陛下不信!”
韩宜可静静听完,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思索着其中的关节。良久,他缓缓点头:“计划尚可。记住,手脚务必干净,那王瑾……事成之后,他知道该怎么做。”
“大人放心,已许他老家良田百亩,侄儿外放县令。他若敢多言,自有手段让他全家悄无声息。”周礼仁语气森然。
韩宜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既如此,便依计行事。丞相不希望再看到此人,出现在太医院的名单上。”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补充了一句,“周院判,此事若成,你便是去了丞相一块心病。太医院院使之位,空悬已久矣。”
说完,他推门而出,身影迅速融入外面的黑暗中。
廨房内,只剩下周礼仁一人。油灯的火苗跳跃了一下,将他脸上那混合着恐惧、野心与狠厉的表情,映照得如同鬼魅。
他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让他更加兴奋。
“张明远……这次,看你如何翻身!”
窗外,夜风吹过庭院中的古树,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冤魂的哭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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