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下城。
天还没亮透。
那片原本灰蓝得像死鱼眼一样的天幕,正被黎明这点儿橘红色的锈迹,一点点腐蚀。
昨晚那场疯了似的光雨已经散了个干净。
只有码头缝隙里,还残留着几点金色的光斑,在带着咸腥味的晨风里一闪一闪。
那是神迹留下的灰烬。
万春联盟新总部的顶层。
这本来该是个开香槟的地儿。
巨大的落地窗擦得比镜子还亮。
初升的太阳光刚爬上窗沿,就把空气里那股子还没散去的咖啡香照得透亮。
但此刻,空气绷紧了。
潘宁站在窗前,背影挺得像把刚磨过的刀。
她没回头,但她那双变异后的眼睛能“看”见。
以前看曼哈顿,是楼,是车,是流动的钱。
现在不一样了。
她看见一张网。
一张由无数根灰扑扑的、黏糊糊的丝线编织成的巨网。
正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下水道、每一个银行金库、每一个政府大楼里爬出来。
它们像贪婪的菌丝,顺着大楼的外墙攀爬,朝着她所在的顶层收拢。
那是规则。
是旧世界的绞索。
“咔哒。”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子弹上膛,惊得所有人后背一紧。
奥黛丽·万斯走了进来。
这个曼哈顿的“万能钥匙”,平时连头发丝都必须精准归位的女人,此刻发髻松了一缕,垂在耳边。
她手里死死攥着个平板电脑,指节用力到泛白。
那双只有在红毯上才会响的高跟鞋,现在踩在昂贵的地板上,步频极快,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嗒、嗒、嗒。
像死神的秒表在倒数。
她没说“早上好”,也没那个闲心搞什么开场白。
她几步走到长桌尽头,把那个加密平板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向潘宁。
动作并不重,但那个平板滑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刺耳得像刹车声。
屏幕上亮着刺眼的红光,映在潘宁侧脸上,像给她抹了一层尸妆。
“潘。”
奥黛丽的声音干得像嗓子眼里吞了把沙砾,那种上东区的优雅腔调全没了,只剩下强压着恐惧的冷静。
“绞刑架搭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颤抖,却依然指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就在我们头顶。”
潘宁低头。
平板屏幕上,那个美国司法部的徽章,蓝得刺眼,鹰爪狰狞。
底下是一份刚刚发布的官方通函。
黑底白字,每一个单词都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向天穹基金的大动脉。
【危害国家金融安全】。
这顶帽子太大了。
大得能压死人。
潘宁觉得胃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千年寒冰。
那种冷意顺着食管往下坠,一直坠到脚底板,让她整个人都麻了。
这是国家机器。
不是商业对手,不是什么玩阴谋的小人。
是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暴力机关,正睁着那只独眼,死死地盯住了她。
会议室里原本还残留的那点胜利余温,瞬间冻结。
周文远和亚瑟这帮老狐狸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
潘宁转过身。
她手里原本捏着个空酒杯,刚才想给自己倒杯水来着。
现在手一抖,那玻璃杯微微倾斜,杯底那点残酒晃荡起来,映出她瞳孔骤然收缩的倒影。
她闻到了。
空气里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那是灾难的味道。
“切大屏。”
潘宁的声音很稳,稳得像是一潭死水。
奥黛丽咬着牙,手指飞快地操作了一下。
墙上那块巨大的全息屏幕闪烁了两下,原本还是昨晚神迹的回放画面,瞬间被强行切断。
画面跳动,变成了一张黑色的通函。
上面盖着那个鲜红的公章,像一滴没干透的血。
紧接着,画面又是一闪。
这次是直播。
新加坡。
那是黄昏刚过,夜幕像一张黑色的毯子刚刚罩下来。
豪宅区的热带植物叶片被红蓝两色的警灯照得惨白,像一只只鬼手在挥舞。
数十名穿着印有FbI字样防弹背心的人,混着当地警察,像一群饿狼一样冲进了那栋白色别墅。
那是龙宇的家。
镜头晃动得很厉害,显然是潜伏在暗处的暗哨偷拍的。
“轰!”
那扇据说能防火箭弹的大门被人直接定向爆破炸开了。
烟尘还没散,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就踩着碎石冲了进去,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每一个角落。
潘宁眼睁睁看着画面里,那个穿着浴袍、头发乱糟糟的龙宇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两名探员粗暴地把他的手反剪在背后,膝盖狠狠顶住他的脊椎。
“咔嚓。”
金属手铐咬合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听见那种骨头被勒紧的脆响。
龙宇被按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脸颊被摩擦得通红,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还在挣扎,那是本能。
他努力抬起头,似乎想看清抓他的人是谁,但一只黑色的头套猛地罩了下来。
视线陷入黑暗。
但在最后一刻,龙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猛地回头,对着那个隐秘的镜头方向,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口型很清晰。
“干死他们!”
然后他就被推进了那种像铁笼子一样的囚车里。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奥黛丽的声音还在汇报,每一个字都像是报丧:
“不光是龙宇。瑞士、开曼、香港……刚才十分钟内,我们十二个主要银行的法人账户全部被冻结。”
“资金流,断了。”
潘宁的手指猛地收紧。
“啪。”
那只纤细的高脚杯终于承受不住,在她手里炸开了。
玻璃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渗了出来。
但她感觉不到疼。
她只感到一种生理性的恶心,那种反胃感直冲天灵盖。
愤怒。
对伙伴遭遇不测的愤怒,对这些所谓文明人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震惊。
坏消息就像雪崩,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屏幕上,那个原本代表天穹基金财富的绿色曲线,瞬间变成了灰色的直线。
那一串串天文数字,变成了不可触碰的乱码。
那是窒息的感觉。
资金链断裂的声音,比刚才龙宇骨头被按压的声音还要刺耳。
耳机里传来程霜的声音。
这个从来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此刻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电流般的杂音。
“老板,情报摘要出来了。”
“索恩动用了《爱国者法案》。”
“埃莉诺·范德比尔特那个老女人亲自去了趟财政部。还有塞缪尔·凯恩……”
程霜顿了一下。
“那个骗子提供了所有关于NFt交易的‘黑材料’。虽然都是伪造的,但现在没人听解释。”
奥黛丽的手指在平板上疯狂滑动,一张复杂得像蜘蛛网一样的人物关系图在屏幕上展开。
“这不是商业竞争,潘。”
奥黛丽抬起头,眼眶通红。
“这是一场绞杀。国家、旧钱、骗子,他们联手了。他们要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连渣都不剩。”
抹去。
这个词在会议室里回荡。
周文远下意识地摘下眼镜,拿那块昂贵的鹿皮布擦着,手抖得厉害,眼镜差点掉地上。
亚瑟低着头看自己的皮鞋尖,根本不敢抬头看潘宁一眼。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跟新王一起建立秩序的馆长们,现在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恐惧像病毒一样,顺着空调风口在空气里传播。
“混蛋!”
有人愤怒地砸了一下桌子,那是马可·格里马尔迪。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这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黑手党的刀就像把修指甲的小剪子。
潘宁感到一阵耳鸣。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像是在水底听岸上的人说话。
只有她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如雷贯耳。
前世的记忆疯狂翻涌。
那是精神病院里发霉的味道,是廉价饭菜的馊味,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慢慢烂掉的绝望。
前世的她,太渺小了。
渺小到根本不够资格让美国这种庞然大物动用《爱国者法案》来绞杀。
她以前以为自己那是惨。现在才知道,那叫不够格。
“系统?”
潘宁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喊了一声。
这是本能。
以前遇到过不去的坎,喊一声,那个冰冷的声音就会给她胜率,给她方案,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
一片死寂。
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种被切断神经后的幻痛。
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了。
她现在是个瞎子。
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手里连根导盲杖都没有。
“都闭嘴。”
潘宁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煞气,让所有人闭了嘴。
她挥手,制止了所有的议论和哀嚎。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龙宇被捕的定格画面。那双变异后的眼睛里,金色的线条在疯狂颤抖。
她看到了。
那些代表她自己、代表万春联盟的金色规则线,正在被无数根粗大的、灰色的锁链死死缠住。
那些锁链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路,那是“法律”,是“权力”,是“暴力”。
它们正在收紧,勒得那些金线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哀鸣。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不是对那个叫索恩的男人,也不是对那个叫埃莉诺的老太婆。
而是对这种名为“不可抗力”的东西。
她的金手指,在这一刻,失效了。
……
深夜。
曼哈顿顶层公寓。
这栋楼被誉为天空之城,平时俯瞰下去,整个纽约都在脚下称臣。
但今晚,这儿冷得像个冰窖。
潘宁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她独自一人站在那扇360度的落地窗前。
窗外的纽约灯火辉煌,像一片燃烧的黄金海。
无数的车灯汇聚成流动的金河,每一盏灯都像是一只嘲弄的眼睛,在夜色里眨啊眨。
俯瞰着她这个刚刚加冕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套上绞索的女王。
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正流着哈喇子,等着吞噬她。
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到了脖子根。
她用尽全力,两世为人,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结果呢?
只是从一个泥潭,跳进了一个更大、更深的泥潭。
以前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蚂蚁,现在是被人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脖颈。
那里有一道伤疤,已经结痂了。
昨晚为了摆脱那个系统声音的干扰,她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切断了那层精神链接。
那里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奇异的灼热感,那是昨夜获得的新力量在跳动。
可这力量有个屁用?
能挡得住FbI的枪吗?能解冻银行的账户吗?能让那个司法部把通告撤了吗?
她闭上眼,试图用自己那双全新的“眼睛”去寻找破局的路。
但她看到的,只有一张天罗地网。
法律线、资本线、舆论线……
所有的规则线都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最后编织成一个硕大无比、坚不可摧的字——
死。
一股冰冷的绝望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难道这一世,依然要以失败者的身份落幕?
只是这一次的葬礼更华丽点?
全世界直播她怎么死?
她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寒意顺着皮肤渗进骨髓。
手指狠狠地攥进掌心肉里,刺痛感传来。
在这个瞬间,她甚至想笑。
笑自己天真,也笑这个旧世界的无耻。
无力感。
那种即使重生、即使拥有未来记忆也无法对抗庞然大物的绝望感,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没过了头顶。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
潘宁没动。
她知道是谁。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那种让人安心的硝烟气息,悄无声息地包裹了过来。
谢焰没有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走到她身后半步的地方站定。
他不碰她,也不劝她。
就像一道影子,又像是一堵挡风的墙。
潘宁没有回头。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脸。
那张脸上肯定写满了软弱,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狼狈不堪。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站着。
窗外的车流无声地流淌。
谢焰身上的体温透过空气传过来,像个小火炉。
潘宁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沉静而磅礴的能量,像一座休眠的火山,一下一下,安抚着她狂乱的心跳。
良久。
一只手伸了过来。
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潘宁紧绷的肩膀。
就那么一下。
潘宁感觉一股暖流顺着那个接触点,瞬间流遍了全身。
那是他体内神火的余温,也是在无声地告诉她:
别怕。我在。
谢焰越过潘宁的肩膀,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海面。
那里,那个举着火炬的女人,在夜色里泛着冷冷的一层绿光。
那是自由女神像。
“那火炬是假的。”
谢焰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像是在评价一件路边摊上的劣质工艺品。
“光也是假的。那是电灯泡。铜做的壳子,根本不会燃烧。”
潘宁愣了一下。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谢焰。
城市的反光映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得像刀削出来的一样。
那双平时总是显得阴郁的眼睛里,此刻跳动着两簇暗火,比窗外所有的霓虹加起来还要亮。
那是疯子的眼神。
也是天才的眼神。
谢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撞进潘宁的眼睛里。
“你最初说过。”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认真,像是在确认一个神圣的契约。
“你说,想在自由女神像上,放一场全世界最盛大的烟花。”
潘宁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现在。”
谢焰向着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不驯的弧度,那样子坏极了,也迷人极了。
“这话,还算数吗?”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潘宁脑海中所有的迷雾和绝望。
烟花?
自由女神?
记忆像倒带一样疯狂回溯。
那是她刚重生的时候。
那时候她一无所有,开着辆红跑车闯进他的破工作室,像个疯婆子一样对他许下狂妄的诺言。
那时候她敢指着世界地标说要炸了它。
现在她拥有了万神殿,拥有了亿万资金,拥有了这世上唯一的真神,她为什么反而怕了?
怕失去?
怕输?
去他妈的输赢!
恐惧在这一刻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战栗。
那是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让人头皮发麻。
潘宁深吸一口气,肺部充满了冰冷的空气。
那一瞬间,她眼里的死灰复燃成了燎原烈火。
她猛地转过身,长风衣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去他妈的系统。
去他妈的规则。
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暴力,讲道理就是找死。
唯一的出路,是用比他们更疯、更不讲理的力量,去把这张桌子给掀了!
“算数。”
潘宁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子弹。
“当然算数。”
她一步步逼近谢焰,像一头被唤醒的母狮子,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而且,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们用法律编织牢笼,我就用现实创造一个他们无法审判的奇迹!”
“他们冻结我的金钱,我就创造一个比黄金更坚硬、比钻石更永恒的‘铭文’。”
“刻在现实里,让所有人都无法否认!”
“走!”
潘宁一把拉开会议室的大门。
里面的气氛依然压抑如坟墓。
奥黛丽正焦头烂额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律师,声音嘶哑。
程霜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试图建立新的防火墙。
“挂掉电话。”
潘宁的声音冷冷响起。
奥黛丽一愣,下意识地按断了通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那个女人身上。
她变了。
刚才那个颓废、焦虑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即将开战的战神。
她脸上的妆可能花了,头发可能乱了,但那股子气势,能压死人。
“放弃所有法律辩护。停止所有资金转移。”
潘宁走到长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每一个人。
“我们不防守。我们进攻。”
屏幕上,山本聪的投影闪烁着,声音焦急得都变调了:
“潘桑!没有网络!他们的防火墙封锁了所有公网节点!我们无法铸造新的NFt!链上堵死了!”
“谁说我们要铸造数字凭证?”
潘宁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谁说要铸造NFt了?”
“这一次,神迹本身,就是铭文!全世界每一个目睹它的人,就是节点!现实,就是我们的区块链!”
全场哗然。
亚瑟惊恐地站起来,椅子都被带翻了:
“你要做什么?潘!你疯了吗?那是自由女神像!那是美国的象征!动了它就是宣战!”
“象征?”
潘宁猛地拍桌,“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水杯乱颤。
“那是虚伪的遮羞布!”
“索尔·科恩想用‘国家安全’这个概念压死我?那我就引爆‘自由’这个概念本身!”
“我要让那个举着假火炬的女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火!”
她转向屏幕,指着山本聪的头像,语气不容置疑。
“山本,启用北田耀的‘寂静之光’暗网通道。”
“不用公网,给我动用谢麟手里的量子后门,劫持全球所有的商业卫星信号!”
“二十四小时后,我要让教皇的祈祷、世界杯的决赛、华尔街的收盘钟声,全都给我停下!”
“所有的屏幕——无论是时代广场的大屏,还是非洲难民营的电视,只许播放一个画面!”
山本聪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推了扶眼镜,手都在抖:
“这……这才是真正的‘创世纪’!嗨!交给我!”
潘宁又转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的斯嘉丽·克罗夫特。
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富家女,此刻正瑟瑟发抖。
“斯嘉丽,该你上场了。动用你父亲克罗夫特传媒集团的所有渠道,为我发一条预告。”
“预告什么?”
斯嘉丽声音发颤。
潘宁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预告一场‘献给世界的祈祷’。告诉所有人,今晚,神会降临自由岛。”
“告诉他们,旧世界的王要审判我,而我,选择审判这个旧世界!”
安排完这一切,潘宁拨通了季先生的专线。
屏幕上,老人温和的面容一出现,那双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睛就盯住了潘宁。
他手里正盘着两枚核桃,咔哒咔哒响。
“季老。”
潘宁语气变得恭敬却肃杀。
“我不懂易经,但我需要您算一卦。今晚哪个时辰,阴气最重,最适合‘以煞冲煞’?”
季先生猛地睁眼,精光四射。
“咔嚓”一声。
他手里的核桃竟然被捏碎了。
“亥时三刻。天狗食月,大凶。但在奇门里,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天遁’之时。”
老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的钟声。
“纽约时间,明晚九点十三分。天狗食月,百煞汇聚。以火克金,可得一线生机。”
“好。就定在亥时三刻。”
潘宁挂断电话。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谢焰身上。
她走到他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送丈夫出门上班,但眼神却狠绝得像是在送他上战场。
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在潘宁那双特殊的眼睛里。
她能清晰地看到,谢焰心脏位置那团神火周围,那条黑色的线正在疯狂颤动。
那是反噬。那是代价。
但她顾不上了。
这是最后一搏。
“谢焰。”
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像是在念一句咒语。
“他们想给这个虚伪的世界按下快进键,让它更快地腐烂。而我,需要你去,给它按下暂停键。”
谢焰深深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灵魂深处的疲惫,还有那份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的决绝。
他不在乎那条黑线。
就算那是死神的绳索,为了她,他也愿意在上面跳支舞。
“你去。”
潘宁的手指抚过谢焰的脸颊。
感受着他皮肤下涌动的力量,那是足以毁灭一切,也足以创造一切的力量。
“替我给这个虚伪的世界,按下暂停键。”
谢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对即将到来的毁灭盛宴的渴望。
那一刻,他像个即将登基的暴君,也像个最虔诚的信徒。
“如你所愿,我的女王。”
……
曼哈顿的夜空下,风云突变。
乌云遮住了月亮,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潘宁重新走到落地窗前,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窗外,是那座试图将她吞噬的城市,是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她的倒影映在玻璃上,眼神决绝而疯狂。
“你封锁我一座城。”
她对着自己的倒影,也对着这个世界,低声许下誓言。
“我就为你,点燃一座世界的丰碑。”
“今夜,不仅是加冕,更是审判。”
团队所有人都被这股疯狂的信念所感染。
恐惧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参与历史的激动。
他们知道,这不再是商业,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新神对旧神的宣战。
就在此时。
会议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程霜走了进来。
这个永远面无表情的万能助理,此刻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她快步走到潘宁身后。
“潘。”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楼下,有位访客。”
程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这个名字的重量,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说,他叫索尔·科恩。”
“他想见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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