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皇家发展银号”的牌匾,在京城东市街口悄然挂起。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显赫的庆典,只有一块簇新的黑底金字匾额,以及门内略显清冷、却一尘不染的厅堂。这看似寻常的开张,却标志着一种全新的力量,开始尝试叩击大晟延续千年的经济脉络。
清晨,银号厚重的橡木门被缓缓推开。掌柜姓沈,原是一家信誉卓着的老票号二掌柜,被林凡亲自延请而来。他穿着半新不旧的暗纹绸衫,站在光可鉴人的红木柜台后,目光平静地扫过空荡荡的厅堂。柜台是崭新的黄铜包边,上面摆放着特制的墨水瓶、蘸水笔和一式三联的复写票据——这都是格物大学堂工程部按林凡要求试制的。
门外,几个穿着体面的商贾驻足观望,交头接耳。
“皇家名头?怕是又一个吃官饷的衙门吧?”
“说是能存钱生息,还能凭信用借钱,利息比钱庄低上不少……听着悬乎。”
“再看看,再看看。这林阁老搞船厂是厉害,可这银钱之事,水深着呢!”
窃窃私语声透过门缝隐约传来,沈掌柜面色不变,只是拿起一块麂皮,细细擦拭着柜台上一丝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知道,信任的建立,比金铁的熔铸更为艰难。
日上三竿,一位穿着半旧葛布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人,在门外踌躇片刻,终于迈了进来。他是城南“墨韵斋”书坊的东家,姓陈。他的书坊近日承揽了格物大学堂一批教材的印刷业务,得了一笔不小的预付款。听闻这新银号风声,思虑再三,决定将一部分闲钱存入。
“掌柜的,贵号……当真存钱有利息?”陈东家声音不高,带着试探。
沈掌柜露出职业化的温和笑容,引他到一旁新式的包绒扶手椅坐下,亲自奉上一杯清茶:“陈东家放心,本号由内帑与户部共同担保,信誉卓着。这是存款章程,您请看。”他递过一份印制清晰、条款分明的章程。
陈东家仔细翻阅,上面明确写明了不同存期的利率,以及“凭印鉴或密码支取”等闻所未闻的规矩。他尤其注意到“为存户保密”一款。
“这‘密码’是……”
“可由东家自设一组数字或字符,取款时核对,非您亲至或持有您亲笔授权信及密码,分文不动。比之传统凭票,更为稳妥。”沈掌柜解释道。
陈东家沉吟良久,最终从怀中掏出一张略显陈旧的银票:“先存五百两,定期一年。”
当沈掌柜将一张印制精美、盖有银号朱印和独特编号的存单双手递到他面前时,陈东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薄薄一张纸,似乎比藏在书房地板下更令人安心。第一滴活水,带着疑虑与微弱的信任,注入了新开的泉眼。
午后,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匠人走了进来。他叫何栓子,是城外一家专为船厂生产标准件的小作坊主。他的作坊接到了船厂一批急单,需要添置两台新式手摇钻床,但资金周转不开。跑遍了相熟的钱庄,都因他“根基浅薄”且无法提供足值抵押而被拒。
他几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踏进了这间据说“条件宽松”的皇家银号。
“借……借一百两,三个月就还!”何栓子紧张地搓着手,额上冒汗。
沈掌柜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详细询问了他的作坊情况、订单合同、预期收益,甚至让一名学徒跟着他去作坊实地查看了设备和库存。
回来后,沈掌柜与银号聘用的两位“风险评估师”(一位是卸任的户部老吏,一位是精于计算的格物学堂学子)闭门商议了半个时辰。
最终,沈掌柜对忐忑不安的何栓子说:“何坊主,你的订单和作坊情况我们核实了。一百两可以借,月息一分五,低于市面。但需要你以作坊设备和这批订单的收款权作为抵押,并且,我们需要你定期提供作坊的收支账目,直至贷款还清。”
何栓子愣住了。提供账目?这等于将家底透给外人!他本能地抗拒。但想到那唾手可得的订单和濒临停产的工具,他咬了咬牙:“成!我……我接受!”
当他按捺着激动,在贷款契约上按下红手印时,他并未意识到,他不仅借到了钱,更在不经意间,接受了一种基于契约、透明与信用的新型经济关系。传统的“人情保”与“实物当”,正在被更复杂的信用评估和未来收益权抵押所挑战。
几日后的傍晚,银号即将关门。一位来自定海湾的船厂小管事匆匆而入,他需要将一笔款项汇往江南采购一批特种铜料。
“最快多久能到?”小管事急切地问。
“若走传统镖局,快则半月,慢则一月,风险自负。”沈掌柜平静地说,“若走本号汇兑,凭此汇票,到江宁府本号分号(已悄然筹建)即可支取,七日之内必达。”
“七日?”小管事瞪大了眼睛,这几乎缩短了四分之三的时间!
“本号已与‘驿路’合作,建有加急信道。”沈掌柜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初步成型的“大晟主要商路图”,上面标注了几个正在铺设专用信道的节点。
当小管事拿着那张轻薄的汇票离开时,他感觉手中握着的,不仅是钱,更是时间,是效率。金融的力量,正在悄然压缩着时空的距离,加速着资源的流动。
夜色深沉,银号后院账房内,灯火通明。
沈掌柜与两位风险评估师还在核对今日的账目。存款三笔,共计一千二百两;贷款一笔,一百两;汇兑一笔,五百两。数额不大,甚至微不足道。
“掌柜的,这放贷给那何栓子,风险是否……”老吏有些担忧。
沈掌柜合上账册,揉了揉酸涩的眼眶:“风险自有,但此例若成,意义非凡。林阁老说过,银号之初,不在盈利,而在立信、立规、立范。我们要让世人看到,凭着实干与信用,即便寒微,亦能获得助力。”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格物大学堂方向的隐约灯火,又看了看手中那枚特制的、带有防伪暗纹的银号印章。
“你看这银号,像不像又一座格物大学堂?只不过,他们格的是物理,我们格的,是这经济之道的人心与规律。”
账册上的数字虽小,却如同黑夜中的零星火种。沈掌柜知道,要形成燎原之势,需要时间,更需要无数个像陈东家、何栓子这样敢于尝试的普通人。经济的血脉,正在一次次的存入、贷出、汇兑中,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地,开始新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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