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朔风与危机,通过“驿路”系统加密的急报,跨越千山万水,终于在数个日夜后,呈送至青川驿林凡的书案前。随同文字描述的,还有那枚冰冷的黑鸮铁牌拓印、伪造押运文书的副本以及劣粮样本的详细记录。
书房内,炭火噼啪。林凡逐字审阅着北疆传来的每一个细节,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紧抿的唇角泄露出内心的波澜。顾莲舟立于一侧,同样仔细阅读,当她看到贺延锋冒险传递情报、老周等人黑风峪截杀的凶险时,不禁轻轻吸了口气。
“证据确凿,链环完整。”林凡放下最后一份文书,声音沉稳而带着决断,“从永丰仓调包,到隆昌行中转,再到伪造军令试图运往边境哨所销赃,甚至这枚代表身份的黑鸮铁牌!人证(贺延锋、被俘押运官兵)、物证(劣粮、伪造文书、铁牌)俱全,足以定鼎!”
他不再犹豫,立刻铺开奏本,亲自执笔。这一次,奏章不再是试探或辩解,而是如同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他详细陈述了云州粮漕弊案的调查经过,罗列所有确凿证据,直指其背后存在一个以“黑鸮”为标记、侵吞军粮、危害边防的庞大犯罪网络,并点明此案与之前朝中弹劾崔琰、影射自己的风波密切相关,恳请陛下圣裁,彻查到底,以正国法,以安边陲!
“此奏需以八百里加急,直送通政司,同时副本由‘驿路’直呈徐阁老与陛下案头!”林凡封好火漆,语气斩钉截铁。他要让这雷霆之声,以最快的速度,震动京华。
林凡准备官方渠道的同时,顾莲舟也开始了行动。她深知,朝堂之上,并非所有人都只看事实证据,风向与人言同样重要。
她利用自己经营已久的“夫人沙龙”网络,特别是与那些清流言官、翰林学士家眷的良好关系,开始有选择地、非正式地透露云州案的“冰山一角”。她不着痕迹地讲述边关将士可能因劣质粮饷而饥寒交迫,讲述调查人员在北疆风雪中面临的危险与忠诚,语气充满忧国忧民之情,却绝不提及具体人名和尚未公开的证据。
这种充满感染力的私下交流,往往比正式公文更能打动人心,也能在舆论层面预先争取同情与支持,削弱对手可能发动的舆论反扑。同时,她也通过徐阶夫人等渠道,将更详细的情况 subtly 传递进去,为徐阶在朝堂上的应对提供弹药。
林凡的雷霆奏章与顾莲舟的“夫人攻势”几乎同时抵达京城,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因某些势力鼓动而有些摇摆的“清议”,在听到边军粮饷被如此肆意贪墨、调查人员险遭灭口的细节后,舆论风向顿时逆转!无数道谴责的目光投向了之前联名弹劾崔琰的御史及其背后之人。
徐阶在接到林凡密信和奏章副本后,立刻联络志同道合之辈,在早朝之上慷慨陈词,将云州案证据公之于众(部分可公开内容),痛斥“黑鸮”网络祸国殃民,直言此前弹劾乃是“贼喊捉贼”,意图掩盖真相,混淆圣听!
那枚独特的黑鸮铁牌拓印,成为了最直观、最震撼的物证,在朝臣手中传阅,引发阵阵低呼。
之前气势汹汹的弹劾者们,在铁证面前,要么哑口无言,要么急于撇清关系,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端坐龙椅的皇帝,面色阴沉如水,目光扫过殿下众臣,最终落在那些弹劾者身上,久久不语。那股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奉天殿落针可闻。
沉默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边军粮饷,国之血脉,竟有蠹虫如此妄为,视朕之将士如草芥,视国家法度如无物!可恨!可杀!”
他当即下旨:
1. 擢升崔琰暂代云州知府,总揽云州军政,全力配合后续查案。
2. 敕令林凡,以布政使司参政身份,全权负责督办云州粮漕案,有权调动北疆相关州县力量,务必将“黑鸮”网络连根拔起,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
3. 嘉奖协理队及贺延锋等有功人员,责令兵部、刑部即刻派员赴云州,会同林凡审理此案。
4. 对之前联名弹劾崔琰、影射林凡的御史予以申饬,命都察院自查。
这道圣旨,如同一阵狂风,彻底吹散了笼罩在林凡和崔琰头上的阴云,赋予了林凡更大的权柄,也表明了皇帝彻查此案的决心!
青川驿接到京城传来的圣旨内容时,林凡与顾莲舟相视一笑,心中块垒尽去。
“夫君,陛下圣明,此番我们总算占据了主动。”顾莲舟轻声道。
林凡点头,目光却已投向北方:“云州案虽已揭开盖子,但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黑鸮’核心未除,其在朝中的保护伞仍在。接下来,需将其在北疆的势力连根拔起,并顺藤摸瓜,揪出京城的幕后黑手。”
他顿了顿,看向顾莲舟:“娘子,我或许需亲赴北疆一趟。”
顾莲舟没有丝毫犹豫,握住他的手:“夫君去吧,青川有我。北疆苦寒,万事小心。”
圣旨既下,风云再起。林凡知道,他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前往那片风雪弥漫的北疆,去完成这最后的、也是最凶险的收官之战。而他的身后,是已然稳固的青川,是智慧与坚韧并存的妻子,更是他践行理想、匡扶社稷的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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