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背着萧晚冲出沈府后门时,她的血已经浸透了他左肩的衣料。热的,顺着锁骨往下流,黏在皮肤上。他没停下,脚步踩过青石板接缝里的碎草,拐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窄,两边墙高,车灯照不进来。他靠着墙喘了口气,把萧晚放下来。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青,右手还抓着他的胳膊,力气却小了很多。
“哥……”她声音断断续续,“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别说话。”他撕开她肩头的衣服查看伤口。子弹擦过锁骨下方,没穿胸,但出血不止。他扯下自己内衬的布条,用力按住。
远处传来枪声,还有人喊叫。裴渊和谢云启的人打起来了。火光映在墙上,一闪一晃。
萧晚忽然抓住他的手:“账本……真的假的?”
“是真的。”他说,“我留了个副本在陈伯那。”
她点点头,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谢云启……他认出你了吗?”
萧砚没答。他想起谢云启坐在屋脊上的样子,金丝眼镜反着光,手指摩挲着戒指。那眼神不是看敌人,是看一个熟人,甚至是个亲人。
可他们明明是仇人。
他背起她继续走。快到萧宅后门时,一辆黄包车从斜岔路冲出来,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车停在他面前。
“少爷。”车夫掀开帽子,是陈伯。他右手缺了小指,握着车把的样子有点歪,“小姐得马上处理伤口。”
萧砚把萧晚抱上车。陈伯蹬得飞快,风扑在脸上,带着灰烬味。
回到萧宅,陈伯直接把她带到偏院的小房间。屋里有药箱,热水也备好了。他让萧砚出去等。
萧砚站在门外,手还在抖。他低头看,掌心全是血,有的是萧晚的,有的是他自己磨破的。
半小时后,陈伯走出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子弹取出来了,命暂时保住了。但得有人守着,夜里可能会发烧。”
“我去守。”萧砚说。
“少爷。”陈伯拦住他,“你先换身衣服。你现在这样,要是被外面的眼线看见,会连累小姐。”
萧砚看了眼自己的手,转身去了主屋。
他脱掉外衣扔进桶里,用热水擦了身子,换了件干净的月白长衫。松石串还在腕上,沾了点血,他拿布擦了擦。
刚坐下,陈伯端了碗姜汤进来。
“您也得喝点。”他说,“刚才那一仗,您撑得住,身体不一定撑得住。”
萧砚接过碗,一口气喝完。辣得喉咙发烫。
“谢云启为什么选今晚动手?”他问。
“因为今天是您母亲的忌日。”陈伯低声说,“每年这天,您都会去城西坟地。谢云启知道您重孝,一定会来救沈夫人——毕竟沈夫人当年,是替您母亲收的尸。”
萧砚手指一顿。
他想起来了。五年前,母亲病逝,乱葬岗找不到尸首。是沈夫人派人悄悄带回,安葬在萧家祖坟边上。那时他不在京城,回来只看到一座新坟。
原来她是替母尽孝的人。
“所以谢云启不只是要抓她。”他说,“他是想让我亲眼看着第二个对我好的女人死在我面前。”
陈伯没说话,只是低头收拾药箱。
萧砚站起身:“我要见简凝。”
“现在?小姐还没醒。”
“那就等她醒。”他说,“或者,我去她住处等。”
“少爷,您听我说一句。”陈伯抬头,“简小姐最近常去商会档案室,翻十年前的旧卷宗。她查的东西,和您家当年的事有关。”
萧砚皱眉:“她查什么?”
“您父亲临死前签的一份密约。”陈伯压低声音,“据说那文件能证明,萧家不是通敌叛国,而是被人陷害。”
萧砚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在老爷书房当差。”陈伯说,“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谢家的人把文件调包了。原版一直藏在商会地下库,编号三七二。”
萧砚记下了这个数字。
他走出院子,往大门方向去。刚到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停下,车窗摇下,露出简凝的脸。
她穿着墨绿旗袍,鬓边别着白山茶,右手小指露在外面,那道疤清晰可见。
“上车。”她说。
萧砚拉开门坐进去。
车子发动,驶向城东。
“你知道沈府的事了?”他问。
“全城都知道了。”她看着前方,“裴渊带兵围了谢公馆,说他擅自动用私军。谢云启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他不会就这么认输。”萧砚说。
“当然不会。”她冷笑,“但他今晚犯了个错——他让你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以前他装君子,现在开始撕脸了。”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萧晚怎么样?”她问。
“中了一枪,醒了又昏过去。”他说,“医生说要看明天。”
简凝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一处老式洋楼前。门口挂着“商会档案室”的牌子,铁门上了锁。
简凝下车,从包里掏出钥匙。
“我接了管理员的班。”她说,“只能待一个小时。”
两人走进地下室。灯光昏黄,一排排铁柜立着,上面贴着编号。
她找到三七二号柜,打开。
里面只有一份文件,牛皮纸包着,边角发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她拿出来递给他。
萧砚接过,手指碰到纸面,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他慢慢打开。
第一页写着:《关于江南萧氏通敌案调查实录》。
落款日期是五年前,盖着军政部红章。
他翻到第二页,看到一行字:**“据查,萧氏父子并未勾结外敌,实为皇族遗脉联合新兴权贵设局清除异己。”**
下面列了几个名字。
其中一个,赫然是谢云启。
另一个,是沈夫人。
第三个,他没听过,但备注写着“代号裴将军”,后面打了星号,注明“未确认合作程度”。
萧砚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你早就知道这些?”他问简凝。
“我只知道一半。”她说,“我查的是我自己的身世。结果发现,调包我的奶娘,是沈夫人派去的。而当年帮她做这件事的,就是谢云启。”
她指着文件末尾的附录:“你看这里,有个附件记录了所有参与者的酬劳发放情况。谢云启拿了五万银元,沈夫人拿了两万,还有一个叫‘陈’的管家,拿了三千。”
萧砚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陈……姓的管家。”她重复,“三千银元,经手人是谢云启。”
萧砚脑子里轰了一声。
陈伯。
那个从小照顾他、重生后一直帮他查真相的老仆。
是他?
不可能。
可他又想起昨晚地道里,陈伯递给他账本时的样子。那只缺了小指的手,微微发抖。
当时他没在意。
现在想来,那不是紧张,是心虚。
他攥紧了文件,指节发白。
“这份文件不能带走。”简凝说,“只能抄。”
萧砚抽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开始誊写关键内容。手很稳,一笔一划写得清楚。
抄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在酬劳名单最底下,有一行小字被墨水涂掉了,但还能辨认:
**“另付萧家贴身护卫萧山,白银五百两,事成后灭口。”**
萧山。
是他父亲的亲卫,也是萧晚的生父。
当年说是战死,原来是被买通,然后杀了灭口。
也就是说,萧晚的母亲,根本不是病死的。她是被牵连的。
整个萧家的毁灭,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看简凝:“我要见谢云启。”
“他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她说,“裴渊通缉他,他肯定躲起来了。”
“他会来找我。”萧砚说,“他今晚没拿到真账本,不会罢休。而且……他对我有执念。”
简凝看着他:“你不怕他再伤你身边的人?”
“所以我不能再让他们靠近我。”他说,“从今天起,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她笑了下:“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抽身?我已经把你家的密约翻出来了,谢云启会当我是一伙的。我不站你这边,就得死。”
萧砚没再说什么。
他们一起离开档案室。外面天快亮了,街角有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
走到车边,简凝忽然拉住他袖子。
“萧砚。”她声音很轻,“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也骗了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看着她:“如果你发现我是真心的,却还选择不信,那才是最可惜的。”
她松开手,上了车。
车子启动,消失在晨雾里。
萧研回到萧宅时,太阳刚升起。他走进偏院,看见陈伯正坐在萧晚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旧布,擦着一把生锈的军刀。
那是他父亲留下的。
陈伯抬头看他,眼神有些闪躲。
萧砚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攥着那份抄录的笔记。
“陈伯。”他开口,“你认识萧山吗?”
老人手一顿,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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