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把碎玻璃压进墙根,松石坠子被盖住一半。他站起身,袖口还沾着灰。简凝站在旁边,手指轻轻碰了下旗袍口袋,账本还在。
两人没再说话,沿着墙根往巷子另一头走。陈伯的车已经不见了,可能是怕被追踪。他们只能步行绕路离开。
走到第三条街口时,一辆黄包车从斜巷里出来。拉车的是个瘦高男人,穿着旧夹克,帽子压得很低。看到他们,车停了下来。
“萧少爷。”车夫低声说,“有人让我在这等。”
萧砚没动。
车夫抬头,露出半张脸,“是晚小姐让我来的。”
萧砚眼神变了。萧晚最近不敢出门,更不会随便派人来找他。他盯着车夫的手——那双手太干净了,不像常年拉车的人。
“我妹妹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车夫一愣,“她说……您今晚会去沈家后院,得接您回来。”
萧砚冷笑,“她连我在哪都不知道。”
他一把推开简凝,转身就跑。脚步刚动,身后传来铃声。
清脆、急促,像是风吹过屋檐下的挂饰。
他猛地停下。
那是萧晚腕上的银铃。只有在她情绪激动时才会响得这么密。
可这声音是从黄包车上传来的。
车帘掀开一角,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手腕上缠着银铃串。铃铛晃着,发出细碎声响。
“哥哥。”里面传来萧晚的声音,“别走。”
萧砚一步步退回来,手摸向腰间,那里没有刀。他看向四周,街上没人,只有远处一盏路灯闪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他们抓了我。”车里的声音带着抖,“说你要来沈家,让我叫你过去。我不敢不来。”
萧砚靠近车门,“谁抓了你?”
“谢云启的人。”她说,“他们打我,还掰了我的手。你看——”
车帘又掀大了些,萧晚的脸露了出来。额头有红痕,眼角发肿,左手无力地垂着,银铃随着呼吸轻晃。
是真的。
可越是真实,越危险。
萧砚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你说我最喜欢吃什么点心?”
萧晚哽了一下,“桂花糕……你小时候每回及笄都只吃这个。”
萧砚松了口气。这是对的。他知道她怕疼,每次挨罚都会背这段话给他听。
“上来吧。”他说,“我带你走。”
他伸手要去抱她,车里的萧晚突然摇头,“不行,他们有人守在路口。你得先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把账本给他们。”她说,“不然他们会杀了陈伯。”
萧砚皱眉。陈伯昨晚就没回家,他早察觉不对,但没想到是被抓了。
“你知道他们在哪?”
萧晚点头,“城西老面粉厂。地下仓库。他们让我传话,天亮前不交账本,就砍一只手下来。”
萧砚沉默。他知道谢云启喜欢玩这种游戏。折磨人不是为了情报,是为了看他痛苦。
“好。”他说,“我去。”
简凝拉住他袖子,“你不能去。这是陷阱。”
“我知道。”他说,“但陈伯不能死。”
“那你也不能死!”她声音高了些,“你死了,谁替我们收场?”
萧砚看着她,没说话。然后他解下马甲内袋的一把钥匙,塞进她手里。
“如果我没回来,去找裴渊。用这个打开他书房第三格抽屉,里面有能扳倒谢云启的东西。”
简凝攥紧钥匙,“你要我相信那个军阀?”
“你不信我也得信。”他说,“现在没别的路。”
他转身要上车,萧晚忽然喊:“等等!”
他回头。
“你头发乱了。”她伸手想撩他额前碎发,动作很慢。
就在她指尖快碰到他耳朵时,萧砚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银铃响得厉害。
他盯着她小指第二关节——那里有一道浅疤,是他七岁那年给她缝布娃娃时扎的针眼。这些年一直都在。
可现在这道疤歪了位置。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你不是我妹妹。”
车里的“萧晚”笑了。笑得很轻,像风吹纸片。
她摘下左手银铃串,扔在地上。铃铛滚了几圈,停在萧砚脚边。
“聪明。”她说,“可惜太晚了。”
黄包车夫瞬间扑上来,手里有绳子。萧砚侧身躲开,反手撞他下巴。那人闷哼一声,倒地抽搐。
车帘彻底拉开,里面空无一人。刚才的声音是从一个铜盒里放出来的,盒子挂在车顶,还在响着重复的录音。
“哥哥……救我……”
萧砚一脚踢翻车子。录音断了。
他喘着气,看向简凝,“快走。”
简凝没动。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银铃串,仔细看了看。
“这不是晚妹的。”她说,“铃铛内侧刻的是‘平安’,可晚妹那个刻的是‘长乐’。”
萧砚闭了下眼。他们用了假人,还伪造了声音和伤痕,就为了把他引出来。谢云启比他想的更疯。
“陈伯可能真被抓了。”他说,“但他们不会让他活到天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面粉厂。”他说,“既然他们想见我,我就去见他们。”
“你疯了?那是龙潭虎穴!”
“所以我一个人去。”他说,“你回去,把账本藏好。”
“我不走。”她说,“上次在巷子里你说过,要死一起死。现在轮到我说这话。”
萧砚看她一眼,没再劝。
他们拦了另一辆黄包车,报了城西地址。车夫是个中年人,满脸风霜,一句话不多问。
路上,简凝一直摩挲着银铃串。到了岔路口,她忽然说停车。
“怎么了?”萧砚问。
她递过铃铛,“你听听。”
他接过,摇了摇。声音清脆,但尾音有点闷,像是哪里堵住了。
他拧开其中一个铃铛,里面卡着一张折叠极小的纸条。展开只有四个字:
**别信裴渊**
字迹很熟。
是陈伯的。
萧砚立刻明白。这张纸条不是现在塞的,是陈伯早就藏好的。他一定猜到会被抓,提前把消息放进备用铃铛,让人带出来。
可为什么是“别信裴渊”?
他想起昨晚裴渊说的话。“我知道谢云启给你下的命令是什么。”“我已经不听他调遣了。”这些话,是不是也在演?
如果裴渊和谢云启根本没决裂,那昨晚的一切就是局。
他们故意让他听见对话,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萧砚把纸条烧了。火光一闪即灭。
“改变计划。”他说,“不去面粉厂。”
“那去哪?”
“回萧宅。”他说,“他们以为我会救人,我就偏要回家。真要动手,就在自己地盘上。”
黄包车掉头往城东走。快到萧家门口时,萧砚让车停在巷口。他们从后门进。
院子里灯都没开。陈伯不在,门也没锁。这不对。
萧砚示意简凝别出声。他摸黑进了正厅,发现茶几上有杯冷茶,杯子还是湿的。
有人来过。
他走向书房,门虚掩着。推开门,桌面上摆着一封信,压在砚台下。
信封上写着:**给萧少爷亲启**
他没拆。这种时候送信,十有八九是毒。他用火柴烧了信封一角,纸烧起来是正常的灰。
但他还是没拆。
“楼上看看。”他对简凝说。
两人上楼。走廊尽头是萧晚的房间。门关着,但门缝透出光。
萧砚轻轻推门。
房里坐着一个人。
穿着鹅黄襦裙,手腕戴着银铃串,正低头摆弄一只蝴蝶发卡。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真的是萧晚。
“哥哥。”她声音哑了,“我逃出来的。”
萧砚冲过去抱住她,“你没事吧?”
“他们把我关在地下室。”她靠在他肩上,“我趁人换班,从通风管爬出来的。跑了好久……才摸回家。”
萧砚摸她后背,衣服破了,肩膀有擦伤。不像是假的。
“陈伯呢?”
“我不知道。”她摇头,“他们把他带走了,说你要不听话,就……”
她说不下去,哭了。
萧砚拍她背,“不怕了,回来了就好。”
简凝站在门口,没进来。她看着萧晚手腕上的银铃,忽然说:“你铃铛怎么换了?”
萧晚抬头,“什么?”
“你以前那个不是这个。”简凝走近,“你这个是新的。”
萧晚低头看,“旧的坏了,早上修铃铺给我换的。”
“哪家铺子?”
“城南第三家,门口挂着铜铃招牌。”
简凝记下了。
萧砚让萧晚休息。她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呼吸很沉。
萧砚守在床边,看着她脸。忽然发现她右耳后面有一小块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贴过。
他轻轻拨开头发,看到一点胶渍。
像是撕下胶布留下的。
他心头一紧。
前世萧晚被俘后,谢云启用过一种药贴,让人产生幻觉。贴的位置,就在耳后。
他起身走出房间,对等在门外的简凝说:“她有问题。”
“哪里?”
“耳后的胶。”他说,“谢云启用过那种药。她不是逃出来的,是被放回来的。”
“目的呢?”
“让我们放松警惕。”他说,“或者,在房里装了东西。”
两人返回萧晚房间。她还在睡。萧砚检查床底、柜子、窗帘后,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他掀开枕头。
下面压着一块怀表。
表盖开着,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时间到了,你会看见真相**
萧砚盯着那行字。他知道这块表。
是谢云启的。五年前他在拍卖会上见过,当时谢说这是他兄长的遗物。
这块表,怎么会出现在萧晚的枕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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