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挂了电话,车子已经发动。陈伯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搭在方向盘边缘,没看后视镜就往后倒车。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闷响,车灯切开夜色,照出前方一条笔直的道。
“她不在当铺。”萧砚说,“她在火车站。”
陈伯点了下头,油门踩到底。
车内没人说话。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吹动萧砚袖口那串松石,叮的一声撞在表链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去按住。
火车站在城北,离萧宅有二十分钟车程。路上遇到两处巡警查岗,陈伯递了通行证,对方用手电照了照车内,看到萧砚的脸,立刻收回光,摆手放行。
第三处岗哨前堵了车。前面一辆黄包车翻了,拉车的汉子跪在地上求饶,旁边站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正拿皮带抽他。陈伯皱眉,想调头,萧砚却开口:“别绕。”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萧砚推门下车,朝那边走过去。
军装青年抬头看见他,皮带还扬在半空。他愣了一下,认出来人,连忙放下手,站直了身子。
“萧少爷。”他喊。
萧砚没应声,走到黄包车旁,看了眼地上的人。汉子额头破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双手抱着头,指节发白。
“他欠你钱?”萧砚问。
青年搓了下手,“跑了我客人,摔坏了车。”
萧砚从怀里掏出一叠票子,抽出三张递过去,“够修车,也够赔客。”
青年接过钱,数了数,脸上露出笑,“谢谢萧少,我这就让他走。”
“不。”萧砚说,“你得道歉。”
青年脸上的笑僵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萧砚看着他,“你打错人了。他没跑客,是你自己喝醉闹事,把客人吓跑的。巡长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要再惹事,就脱你这身皮。”
青年脸色变了。
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议论。他咬着牙,最后还是转向汉子,挤出一句话:“对不住。”
萧砚回身走向车子,陈伯已经把位置让出来。他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十分钟后,火车站到了。
站前广场亮着几盏灯,人不多。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蹲在角落烤炉边,两个巡警靠着柱子抽烟。萧砚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穿墨绿旗袍的身影。
他走进候车厅。
大厅里坐着七八个人,有的在打盹,有的盯着时刻表。他走到售票窗口,看了眼班次——下一趟去北平的车,还有十二分钟检票。
他转身往里走,在通往月台的闸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手提箱。
深棕色,角上有铜扣,是简凝常用的那只。
他快步走过去,把手提箱拎起来,打开。里面是几件折叠整齐的衣服,一本护照,还有一张火车票,座位号b12。
不是今晚这趟。
是明天早上的。
他合上箱子,站在原地。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回头,听见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节奏很稳。
“你来送我?”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转过身。
简凝站在三步远的地方,旗袍开衩垂到小腿,手里拿着一张票,正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问。
“你的箱子。”他说,“放在闸口,太明显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以为你会去当铺。”
“我也以为你会去当铺。”他说,“但有人告诉我,你买了火车票。”
两人对视片刻。
她忽然笑了下,“所以你是来拦我的?”
“不是。”他说,“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要走。”
她没答话,把票折好放进手袋。
“沈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她问。
“我知道你不是养女。”他说,“我知道你被调包了。我知道你在查当年的事。”
“那你知不知道。”她看着他,“沈夫人中风了?昨晚倒在床上,说不出话,只能流泪。”
萧砚顿了一下。
“我知道。”
“你知道?”她声音抬高了一点,“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她?她是害过我,可她也是我母亲。她快死了,嘴里一直念着我的名字。”
“我去不了。”他说,“谢云启在盯我。只要我靠近沈家一步,他就会放出你哥哥身份造假的消息。”
“你就这么怕?”她问。
“我不是怕。”他说,“我是不想让别人用你哥哥的命来换我的行动自由。”
她盯着他,眼神慢慢冷下来。
“所以你是用这个当借口?”她说,“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走不走,是不是?你只在乎你的计划,你的复仇,你的布局。我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
“我不是这样想的。”他说。
“那你告诉我。”她往前一步,“如果现在有一辆车能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会不会拉上我一起走?”
他没动。
她等了几秒,嘴角扬起一点,“你看,你连答案都没有。”
她转身要走。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
她停下,没回头。
“我知道你恨沈家。”他说,“我也知道你想查清真相。但你现在走,就是放弃。你一走,沈夫人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成了遗言,没人替她作证。简柔会继续冒充下去,而你,会被当成逃兵。”
她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我不需要别人定义我是谁。”她说,“我能自己证明。”
“那你现在走,就是在证明什么?”他问,“证明你输了?证明你不敢面对他们?”
她猛地转身,眼里有火,“你凭什么说我输?你什么都不懂!你没被人当成野种赶出家门,没在雪地里爬着找一口吃的,没听见亲生母亲说‘这孩子不能留’!你现在站在这儿,穿着体面,说话冷静,是因为你有家,有姓,有地位!可我没有!我拼了命才走到今天,我不想再赌了。”
他看着她。
然后松开手。
“你不赌。”他说,“我来赌。”
她愣住。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递给她。
“这是沈家五年前的赈灾账本。”他说,“原件。我从地窖拿出来的。你要走,我不拦你。但如果你还想查下去,这个能帮你。”
她没接。
“谢云启知道你拿了这个?”她问。
“他知道。”他说,“但他不知道我现在给了你。”
她看着他,声音轻了些,“你不怕他报复?”
“我怕。”他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走。”
她终于伸手接过账本。
指尖碰到他的瞬间,两人同时停了一下。
远处传来广播声:**“开往北平的列车即将进站,请乘客准备检票。”**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票,又看了看他。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问。
“记得。”他说,“在沈家花园,你站在白山茶树下,风吹落花瓣,你伸手接住一片。”
她笑了下,“你说我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我说的是实话。”
她把火车票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撕成两半,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不走了。”她说,“至少现在不走。”
他点点头。
“那回去吧。”他说,“陈伯在门口等。”
她提起箱子,跟着他往外走。
走到大厅门口时,她忽然停下。
“萧砚。”她叫他名字。
他回头。
“刚才你说你怕。”她说,“那你现在还怕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怕。但我得动。”
她没再问,转身先走出了门。
他跟在后面,手摸了摸耳垂。碎发被风吹开,那颗朱砂痣露了出来,在灯光下红得清晰。
门外,陈伯坐在车里,见他们出来,打开了后座门。
简凝先上车,把箱子和账本放在脚边。萧砚正要弯腰进去,忽然看见街对面巷口站着一个人。
穿绛紫长衫,戴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上闪着翡翠戒指的光。
谢云启。
他站在暗处,没有靠近,只是看着这边。
萧砚直起身,盯着他。
谢云启抬起手,做了个握枪的姿势,对着他比划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下,转身走进巷子。
萧砚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陈伯在车内喊他。
他这才上车,关上门。
车子启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球后。巷口空了。
“去沈家。”他说。
简凝看了他一眼,“现在?”
“现在。”他说,“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车轮碾过路面,驶向城南。
后座脚垫上,账本的边角从箱子缝隙露出来,沾了点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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