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春的目光落在柳絮和狗蛋身上，眼中那抹内敛的青黄光泽不自觉微微流转。就在这一刹那，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柳絮和狗蛋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外在的形体。他仿佛能穿透皮肉，隐约“看”到他们体内气血的运行。柳絮周身的气血大体呈健康的淡红色，流畅自然，但在肩颈处却缠绕着几缕不易察觉的灰暗气流，那是长期低头劳作、处理合作社账务留下的隐忧，若不调理，日后恐成风痹之症。而在她小腹丹田处，气血略显孱弱，隐隐有寒气盘踞，这是女子常见的体寒之症，会影响月事，甚至导致不易受孕。
再看狗蛋，少年人气血旺盛，整体是蓬勃的亮红色，如初升朝阳。但他左腿膝盖处，却有一小团凝滞发暗的气血，颜色深于别处，这是早年摔伤留下的旧患，平日里或许只是阴雨天稍有酸胀，并未在意，但日久天长，必会影响筋骨。此外，他心肺之处气血奔涌略显急躁，火气偏旺，是年轻人常见的燥象，易口舌生疮，睡眠不安。
这奇异的能力并非通过双眼直接“看见”，更像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感知，结合了视觉、气机感应和神识探查，最终在他脑海中形成了关于对方气血盛衰、病气深浅的清晰“图像”或“概念”。
万大春心中剧震，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神农经》中曾有模糊提及，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对天地灵气、人体生机感悟极深时，有几率觉醒一种名为“望气”的神通。此术可观人体之气血盈亏、病气所在，甚至能模糊感知一地之气运流转，乃医道至高手段之一！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突破，竟然就幸运地觉醒了这门神通，虽然还只是初阶，却已然神妙无比！
“大春哥，怎么了？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不对吗？”柳絮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狗蛋也紧张地站直了身子：“师父，我…我没事吧？”
万大春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眼中异光，恢复常态。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修为略有精进，观气之术有所领悟。絮儿，你近日是否时常觉得肩颈酸沉，夜间难以安枕，且月事来时腹痛畏寒？”
柳絮闻言，俏脸上顿时浮现惊讶之色：“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症状她从未对人详细说过，只当是寻常小毛病，忍忍就过去了。
万大春又看向狗蛋：“狗蛋，你左膝早年摔伤，如今每逢阴雨或劳累，是否会有隐痛？且平日是否易燥易怒，夜间多梦，晨起时口干舌燥？”
狗蛋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一般，结结巴巴道：“师、师父…您真神了！膝盖那点事我自己都快忘了…您连我上火做梦都知道？”
这下，两人再无怀疑，看向万大春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和敬畏。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医术了，简直是神仙手段！
万大春心中喜悦，这望气术果然神奇，许多潜伏的、病人自身都未必在意的隐患，在他眼中却如观掌纹，清晰可见。这对于行医治病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都是些小毛病，无妨。”万大春安抚道，“絮儿，晚些我给你开一副活血通络、温经散寒的方子，再配合针灸，调理一段时日便好。狗蛋，你的旧伤需用药膏外敷，打通淤堵，内服些清心降火的汤药即可。以后练功也要注意，不可过于急躁。”
两人连忙点头，对万大春的话已是奉若圭臬。
“师父，您这眼睛…也太厉害了！”狗蛋忍不住赞叹，好奇地凑近想看看师父的眼睛有什么不同。
万大春笑着轻轻推开他的脑袋：“并非眼睛特殊，而是感知不同了。好了，我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这几日合作社情况如何？可有要事？”
柳絮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汇报：“合作社一切都好，就是订单越来越多，加工坊有些忙不过来，正要请示你是否再招些人手。另外，后山移植回来的那几株药材，长势极好，比在山里时还精神！还有…”
她将这几日的大小事务一一禀报，条理清晰。万大春静静听着，不时点头。在听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再次运转望气术，不过这次不是看向人，而是尝试看向更广阔的天地。
他凝神望向合作社的院落、药田。在他的“感知”中，能看到院落上空弥漫着淡淡的、充满生机的青黄色气流，这是合作社众人劳作、生机汇聚的体现，是兴旺之象。而药田之上，则笼罩着各色不同的药气，有的赤红如火，有的湛蓝如水，有的土黄厚重，生机勃勃，但也有些区域的药气略显稀薄黯淡，显然是地力消耗或管理尚有不足。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那浑厚地脉之气的流转。合作社所在之处，地脉之气还算平稳，但比之秘境中的灵穴，自然是远远不如。而且，他似乎能模糊地感知到，更远方的大地之下，有些地方的地气躁动不安，隐隐透出赤黑之色，与那日感知到的荧惑星力侵蚀地脉的景象有些相似，只是程度轻微得多。
“地脉将变，非是一日之寒啊…”万大春心中暗叹，更觉肩上责任重大。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青布衣衫，万大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信步走出小院，准备去合作社各处转转。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大家见到他出关，纷纷热情地打招呼。万大春也笑着回应，同时，新觉醒的望气术不自觉地运转。
他发现，大部分村民气血都还算康健，毕竟如今生活好了，饮食营养跟上，又有他平日调理。但许多常年劳作的老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陈年旧疾留下的病气痕迹，有的在腰腿，有的在肺腑。还有一些妇人，有着和柳絮相似的体寒之症。更有些孩童，因先天不足或喂养不当，脾胃之气偏弱。
这些隐疾，在以往，可能需要仔细问诊切脉才能发现端倪，甚至有些极轻微的，病人自身无感，医者也容易忽略。但在望气术下，却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万大春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庆幸。心惊于看似健康的村民体内竟潜藏着这许多健康隐患；庆幸于自己及时获得了这般能力，可以防患于未然。
他并没有立刻指出每个人的问题，那样太过惊世骇俗。他只是默默记下，心中已有了打算。
他先去了后山那片移植了野生药材的区域。果然如柳絮所说，几株药材长势极好，叶片肥厚，光泽莹润。在望气术下，能看到它们周身散发着远比在外界时浓郁纯净的药气，显然是被秘境附近更浓郁的灵气滋养所致。
他又去了合作社的核心药田。药田里的药材长势不错，但在他的望气术观察下，问题也显而易见。有些地块因连续种植同种药材，地力消耗过大，药气明显黯淡；有些药材密度过大，互相争夺养分阳光，药气也变得杂乱；还有一小片区域，地气似乎有些异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湿秽气，影响了其上药材的生长。
这些都是以往难以精准发现的问题，如今却一目了然。
巡视完毕，万大春心中已有了全盘计划。
下午，他让狗蛋去请来了老村长和几位合作社的主要管事，在自己院中开会。
众人到齐后，万大春目光扫过在场几人。老村长年事已高，气血虽衰但平稳，只是肝肾略有亏虚；几位管事多是壮年，气血旺盛，但其中一人肺部萦绕着一丝灰黑病气，显然是早年抽烟过甚留下的根子，另一人则心脉气血略显淤滞，易发心悸。
万大春先听取了众人关于合作社近期工作的详细汇报，对大家的辛勤工作表示了肯定。然后，他话锋一转。
“诸位，我此次闭关略有所得，于医道一途又有新的感悟。”万大春语气平和地说道，“我发现，许多疾病源于微末，若不及早调理，积年累月便会酿成大患。预防远胜于治疗。”
他看向老村长：“老叔，您夜间起溺是否较往日频繁？且时常觉得腰膝酸软，目眩耳鸣？”
老村长一愣，捋着胡子点头：“是啊，人老了，不中用了，这都是老毛病喽。”
“此乃肝肾略有不足，并非无药可医。”万大春笑道，“我稍后为您配一副丸药，温水送服，徐徐吐之，可改善许多。”
他又看向那位肺部有恙的管事：“李哥，你是否秋冬时节易发咳嗽，痰多且难以咳尽？平日是否仍偶有抽烟？”
李管事脸色微红，讪讪道：“戒不了…偶尔抽一口。咳嗽是老毛病了，开春就好了。”
“肺为娇脏，需得精心养护。”万大春正色道，“此症不可轻视。我有一方，可清肺化痰，固本培元。但首要之事，必须彻底戒烟！”
接着，他又一一指出了另外几个自己都未必在意的小毛病，并给出了调理建议。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又是惊喜又是感动。万大春指出的问题，无一不准，而且都是他们平日不甚在意、却又确实存在的困扰。
“大春，你这…你这医术真是通神了！”老村长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万大夫，您真是活菩萨啊！”李管事更是满脸感激，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烟戒了。
万大春摆摆手：“乡里乡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从明日起，我每日会抽出半个时辰，在合作社义诊，不为治病，专为查体。但凡村民，皆可前来，我会为大家仔细检查身体，若有隐疾微恙，及早发现，及早调理。”
众人闻言，无不欢呼叫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谁不想有个好身体？
“此外，”万大春继续道，“我观合作社药田，虽长势尚可，但亦有可改进之处。有些地块需轮作休耕，有些需调整种植密度，还有一处地气略有异常，需设法调理。这些，也需尽快安排下去。”
他将自己用望气术观察到的药田问题，用合乎常理的方式说了出来，并给出了具体的改进方案。管事们都是老把式，一听便知有理，立刻记下，准备执行。
会议结束后，万大春义诊查体、并要改进药田管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村民们无不奔走相告，感激万分。
接下来的几天，万大春的小院门前排起了长队。他运用望气术，为每一位前来村民“查体”，速度快，诊断准，许多潜伏的疾病隐患被提前发现，并得到了及时的调理和指导。
村民们对他更是爱戴有加，奉若神明。合作社的凝聚力也空前高涨。
而万大春自己，则在不断地运用望气术中，对这项神通的掌握越发纯熟，感知也越来越敏锐。他甚至开始尝试，将望气术与《地脉总纲》中的知识相结合，去更深层次地感知脚下这片土地的“健康”状况。
他隐隐感觉到，这项神通，或许将成为他未来应对地脉之变、守护一方安宁的重要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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