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春决定赴会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吹遍了桃源村。村民们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愤愤不平,转为了一种同仇敌忾般的支持与期待。
“万大夫,去了好好给他们露一手!让那些省城的大夫瞧瞧咱们山里的本事!” “大春哥,带上咱合作社最好的药材!闪瞎他们的眼!” “师父,俺跟您去吧!俺力气大,能给您扛行李,谁要是敢耍横,俺第一个不答应!”狗蛋更是摩拳擦掌。
万大春哭笑不得地拒绝了狗蛋“护驾”的请求,只让柳絮帮他准备了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又精心挑选了几样合作社炮制的特色药材样品,小心包好,放入行囊。至于那套祖传的金针,更是贴身收藏。
临行前夜,柳絮特意来到万大春的小院,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大春哥,”她将包袱递过来,灯光下她的脸颊微泛红晕,眼神有些闪烁,“这是我…我赶着做的一件新褂子,省城不比村里,穿得体面些,免得…免得被人看轻了。” 包袱里是一件用细棉布缝制的立领褂子,针脚细密匀称,领口和袖口还精心绣了简单的云纹,既不失朴素,又显得格外挺括精神。 万大春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絮儿,费心了。这…” “你试试合不合身,”柳絮打断他,低下头,声音更轻了,“出门在外,一切…一切小心。早些回来。”说完,竟不等万大春试衣服,便转身匆匆走了,背影带着一丝慌乱。
万大春拿着那件犹带女子体温和淡淡皂角清香的新衣,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情绪复杂。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万大春便准备启程。他拒绝了村民们的集体相送,只让老村长、柳絮和狗蛋送到了村口那条新修的通村公路旁。 “村里就交给你们了。”万大春郑重嘱托。 “放心去吧,大春。家里有我们这把老骨头在,乱不了。”老村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狗蛋眼圈有点红:“师父,您肯定行的!” 柳絮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装满干粮和水壶的布包塞进他手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鼓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长途汽车颠簸了将近一整日,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翠绿山峦,逐渐变为平坦的田野,最后是越来越密集的房屋和宽阔的马路。当汽车终于喘着粗气驶入省城汽车站时,已是华灯初上。
万大春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汽车,一股混合着汽油、灰尘和城市特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耳边是嘈杂的喇叭声、人语声,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高耸的楼房。这一切,对他这个习惯了山村宁静的人来说,构成了巨大的视觉和听觉冲击。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按照路牌的指引,走向研讨会指定的报到地点——省中医药研究院招待所。
招待所门口拉着红色的欢迎横幅,比起周围的建筑显得有些陈旧,但进出的多是些穿着中山装或衬衫、气质儒雅的中老年人,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像他一样穿着朴素、来自各地的基层中医。
万大春走进大堂,来到报到处。负责登记的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研究院工作人员的年轻姑娘,正低头忙碌着。
“您好,请问是在这里报到吗?我是桃源村合作社的万大春。”万大春客气地询问。
其中一个姑娘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他一眼。万大春虽然换上了柳絮做的新褂子,但常年的山林生活让他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手掌带着劳作的痕迹,气质也与周围那些学院派大夫截然不同,更像是个健朗的农民或工匠。
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甚至有点轻视,语气便带上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冷淡:“桃源村?哦…等一下,我查查名单。”她慢悠悠地翻着花名册,手指一行行划过,仿佛找不到似的。
旁边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工作人员倒是很快找到了,插话道:“有的,在这。万大春同志,对吧?这是您的参会证和资料袋。”她将东西递过来,态度还算正常。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略带夸张的惊讶声音:“哟?我没听错吧?桃源村?就是那个…最近传闻出了个‘小神医’的山沟沟?”
万大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正用一种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他胸前也挂着参会证,上面写着“省第二中医院 主治医师 赵铭”。
那赵铭见万大春看过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提高了声调,对身旁几个同样衣着光鲜、像是他同伴的年轻医生笑道:“兄弟们瞧瞧,现在这研讨会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哈?什么赤脚医生、乡下郎中都敢往这儿凑了?还‘神医’?真是笑死个人,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的几个同伴也跟着发出嗤嗤的低笑声,目光轻蔑地在万大春身上扫来扫去。
报到处附近的其他参会者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目光。有的皱眉,有的好奇,有的则事不关己地看热闹。
先前那个态度冷淡的登记姑娘,此刻也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低下头假装忙碌。
万大春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嘲讽。他接过资料袋,对那位态度正常的工作人员点头致谢:“谢谢。”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赵铭见万大春完全不接招,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反而觉得有些无趣,又像是为了进一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故意挡了半步,斜睨着万大春:“喂,我说那位‘神医’,你们村里是不是连血压计都没有啊?全靠三根手指头摸?这次来开会,能听懂我们讨论的现代医学进展吗?别到时候一头雾水,丢了你们全村的脸啊?哈哈哈!”
恶意的挑衅几乎毫不掩饰。周围一些老成持重的参会者已经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年轻人太过分了。
万大春脚步停住,终于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看那个跳梁小丑般的赵铭,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那些或好奇、或同情、或看热闹的参会者,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一位一直闭目养神、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那老者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气场沉静,与周围浮躁的氛围格格不入。
万大春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山泉般的清冽和平静:“医之道,在心不在器,在效不在名。老祖宗传下的东西,能活人无数,便是最大的进展。至于听得懂听不懂,”他微微一顿,目光终于落回脸色有些难看的赵铭身上,淡淡道,“总要听过才知道。这位大夫如此心急,莫非是怕被我这乡下郎中,抢了风头?”
这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医学的本质,又暗讽了对方的心虚气躁,可谓四两拨千斤。
“你!”赵铭被噎得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显然有人觉得万大春这话回得漂亮。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此刻也微微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了万大春一眼。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旁边休息区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惊呼和杯盏落地的碎裂声!
众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刚才还好端端坐着喝茶的老先生,此刻竟连人带椅翻倒在地,面色煞白,口唇发绀,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捂住心口,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老师!老师您怎么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试图搀扶,却手足无措。
“是张老!坏了!张老的心绞痛又犯了!”有人认出了倒地的老者,失声惊呼。
“快!快叫救护车!” “谁有硝酸甘油?快问问!” “让开点!别围着!保持通风!”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报到处的工作人员也慌了神,打电话的叫电话,找药的找药。那张老显然病情极其凶险,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那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赵铭,此刻也傻了眼,他是西医出身,对中医急症处理并不擅长,更何况是这种危重情况,一时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就在这一片慌乱、无人敢出手的当口,万大春动了。
他毫不犹豫地排开众人,一个箭步冲到倒地老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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