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恋恋不舍地消失在山脊之后,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幕布,缓缓笼罩了桃源村。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和孩童嬉戏归家的笑闹声,一派宁静祥和。
万大春婉拒了张总共进晚餐的邀请,独自回到了自家小院。一天的周旋让他心神略感疲惫,但更多的是警惕。张总最后表现出的热切和对他提出的“生态发展”模式的兴趣,固然是好事,但商人逐利的本性不会改变。尤其是那个女秘书苏琳娜,看似亲和,实则眼神锐利,句句都带着试探的目的。
他简单吃了点柳絮悄悄送过来的饭菜,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摒除杂念,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体内的“神农神气”随着功法运转,如同暖洋洋的溪流,滋养着经脉,驱散着疲劳,也让他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村民的低声交谈,甚至更远处山涧的流水淙淙,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然而,就在这一片和谐的夜晚背景音中,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异响,被他超凡的听觉捕捉到了。
那声音来自后山方向,不是野兽的嚎叫,也不是风吹过石缝的呜咽,更像是……极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还有刻意压低的、模糊的人语声?
这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显然发出声音的人非常小心,但在万大春的耳中,却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般明显。
他立刻停止了修炼,眉头紧锁。这么晚了,谁会鬼鬼祟祟地跑去后山?赵虎和周斌刚吃了瘪,按理说没这个心情。难道是张总的人?也不像,他们考察已经结束,没必要深夜再次上山,而且动静不会这么鬼祟。
事出反常必有妖。联想到赵虎之前急于推动开发,甚至不惜指鹿为马,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复杂利益网络,万大春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直觉感到,这深夜的后山之行,绝非好事。
必须去看看!
他回到屋里,换上一身深色的、便于活动的旧衣服。虽然目不能视,但在黑夜中,深色衣物反而能更好地融入环境。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股暖流般的“神农生气”缓缓运转至双耳和足底,听觉和触觉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他没有走白天考察队走的那条明显山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只有他这样的采药人才知道的崎岖小径。这条小路荆棘密布,怪石嶙峋,但对拥有超凡感知和敏捷身手的万大春来说,如履平地。他的竹竿每一次点出,都能精准地找到最稳固的落脚点,身体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快速向声音来源方向逼近。
越往后山深处走,那股异样的感觉就越发明显。除了那细微的金属碰撞和低语声,空气中似乎还隐隐飘散着一股奇怪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辛辣的气味。这气味很淡,却被万大春敏锐地捕捉到。他仔细分辨着,这绝非山中任何已知花草或药材的味道,反而带着一种人工合成物的刺鼻感,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和警惕。
他放慢了脚步,动作变得更加轻缓,如同融入了阴影之中。终于,在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前方山谷深处的一点微弱火光映入了他“感知”的世界——那并非视觉上的看见,而是通过声音回馈和气流的细微变化,在他脑海中构建出的影像。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三面都是陡峭的石壁,入口处被茂密的藤蔓和树木遮挡,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此刻,山坳里正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他们打着昏暗的手电筒和防风马灯,正在忙碌着什么。
万大春屏住呼吸,如同石雕般潜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将自身的生机降至最低,全力运转“神农生气”增强感知,仔细“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只见那几个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动作麻利,显得很是警惕,不时有人抬头四处张望。他们手中拿着铁锹、锄头等工具,正在一片明显被人工整理过的土地上劳作着。而那片土地上,赫然生长着一片排列整齐、形态奇特的植物!
那些植物大约半人高,枝叶茂盛,开着一种妖艳的、粉白色或淡紫色的花朵,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而当万大春的感知仔细扫过那些花朵和叶片时,他脑中传承自神农的浩瀚药学知识瞬间被触动,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炸响——
罂粟!
竟然是罂粟!国家明令禁止种植的毒品原植物!
万大春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赵虎那么急于推动开发,甚至不惜要把万大春这个可能碍事的人赶走!为什么他背后可能有镇上的势力支持!原来根本目的不是为了什么正经的开发项目,而是为了掩盖这个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毒窝!他们很可能是想借着开发修路、开矿的名义,一方面破坏山体环境掩盖痕迹,另一方面更方便他们运输这些害人的东西!
好狠毒的计划!好大的胆子!
愤怒如同火焰般在万大春胸中燃烧。他原本以为赵虎只是贪财跋扈,没想到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这不仅是在犯罪,更是在挖整个桃源村的根!一旦事发,整个村子都要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强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继续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个毒窝规模不算特别大,但看那土壤和植株的长势,显然不是第一年种植了。山坳深处,似乎还有一个用防水布和树枝简单搭起来的窝棚,里面可能存放着工具或者已经收获的初级制品。负责看守和劳作的大约有四五个人,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善茬,腰间似乎还别着家伙。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了那几人压低的对话声,断断续续地飘入万大春耳中。
“……虎哥说了……这批快成了……小心点……” “……妈的真憋屈……天天跟做贼似的……” “……少废话……干完这票……够快活一阵子了……” “……听说白天来的那个什么总……没谈拢?” “……管他呢……虎哥和周所自有安排……咱们看好这摊子就行……”
果然是赵虎和周斌!听这口气,他们不仅是知情,根本就是主谋!万大春心中的怒火更盛。
必须拿到证据!光是自己看到听到还不够,必须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才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他的目光(感知)锁定了那个窝棚。那里面很可能有账本、记录或者样品之类的东西。
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终于,机会来了。那几个人似乎是忙累了,聚到一起,躲在背风处抽烟休息,低声闲聊起来,注意力有所分散。
就是现在!
万大春如同鬼魅般,从山石后悄无声息地滑出,利用地形和阴影的掩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迅速而精准地向着那个窝棚靠近。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落叶,对周围环境的利用达到了极致。
眼看就要接近窝棚,他的脚步骤然停住,身体猛地向后一缩,紧紧贴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
就在窝棚入口的阴影里,竟然还蹲着一个人!这个人几乎完全融入了黑暗里,呼吸声极轻,刚才甚至瞒过了万大春的远距离感知!显然是个极其警惕的暗哨!
好险!万大春心头一凛,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对方果然戒备森严!
那暗哨似乎并没有发现万大春,只是例行公事地偶尔扫视一下周围。
万大春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硬闯肯定不行,一旦暴露,面对四五个可能有武器的亡命之徒,他就算有功夫在身,也风险极大。
他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向后移动,准备先撤离,再从长计议。然而,就在他移动脚步,即将再次隐入黑暗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的脆响!他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干枯的细小树枝!
“谁?!”窝棚边的暗哨反应极快,低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手电筒立刻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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