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卸下了肩头沉甸甸的担子,秦云感觉连加州五月的风都带着甜味儿。
他决意要把这难得的周末,一寸一寸地,都揉进妹妹秦朵无忧无虑的笑靥里。
棕榈泉镇像一个镶着金边的梦境,阳光浓稠得仿佛融化的蜜糖,肆意泼洒在笔直的棕榈树上,叶片边缘闪烁着近乎锋利的金光。
秦云一手紧紧攥着妹妹那个小小的、印着雏菊的亚麻布挎包带,另一只手本能地、近乎固执地虚遮在她头顶那顶宽边草帽的帽檐上。
仿佛那顶帽子是一道脆弱的堤坝,而他必须严防死守,不让一丝灼热的、可能刺痛她凝脂般白皙肌肤的光线漏下来。
“慢点儿跑,朵朵!当心沙地硌脚!”
他回头喊,干燥的风带着沙漠特有的粗粝质感,把他关切的声音揉碎了,卷向远处连绵的赭色山峦。
秦朵正像只轻快的小鹿,蹦跳着追逐一只翅膀闪着钴蓝色幽光的蝴蝶。
她碎花棉布裙的裙摆,活泼地扫过路边巨大仙人掌丛投下的、形状狰狞却又温柔的斑驳阴影。
十六岁的小姑娘,总有一绺不听话的头发,固执地从精心编好的麻花辫里翘出来
——秦云私下里叫它“呆毛”。
此刻,那绺倔强的发丝,正随着她充满生命力的追逐,在阳光里快活地打着颤儿。
“哥!快看那边的喷泉!”
秦朵猛地刹住脚步,像发现了稀世珍宝,声音里饱蘸着纯粹的惊喜。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镇中心广场中央,那里正喷涌着水晶般剔透的水柱,在炽烈的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水声淙淙,是沙漠里最奢侈的清凉乐音。
秦云望着妹妹那双瞬间被点亮、盛满了整个蓝天的眼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撞了一下。
记忆的闸门无声开启,多年前离家远行那个清晨,母亲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是如何珍重地将一罐亲手熬制的桂花糖,深深塞进他行李箱的角落
——“云儿,带着,怕朵朵吃不惯西安的饭,想家时甜甜嘴……”
母亲低哑的叮咛仿佛就在耳边,连同那桂花糖特有的、温暖的甜香,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一股猝不及防的热意猛地冲上秦云的眼眶,视野瞬间模糊了。
他迅速低下头,借着调整帽檐的动作掩饰,深吸一口气,将那汹涌的乡愁和愧疚用力压回心底。
怎么能让这短暂的、金子般的快乐蒙上阴翳?
他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温煦的笑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掏出一方叠得方正的手帕,细致地替朵朵擦去小巧鼻尖上细密的汗珠。
“等逛完那边的钟楼,”他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哄孩子的语气:
“哥带你吃冰淇淋去。双球的,香草和巧克力,怎么样?”
远处,西班牙殖民风格的红瓦建筑群在腾腾热浪中微微摇晃、扭曲,仿佛镀上了一层流动不息的金箔,海市蜃楼般迷人。
他们拐进一条狭窄幽静的巷子,两侧是高耸的尤加利树,散发出特有的清凉药香。
树影婆娑,漏下的光斑如同跳跃的金币,调皮地落在秦朵肩头
——那里别着一枚崭新的银色蝴蝶胸针,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蓝色小石头。
这是几分钟前,他们刚从路边一个挤满稀奇古怪玩意的旧货摊上淘来的“宝贝”。
此刻,这只翅膀纤薄的小蝴蝶,正随着她雀跃的步伐,发出细碎清脆的叮当声,像是为这午后谱写的专属音符。
“哥,听说冬天这里的沙漠就全变成滑雪场啦?”
秦朵忽然歪过头,大眼睛里满是憧憬:
“等到了冬天,你…你还能陪我再来吗?”
她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云的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屋顶,投向天际线处那片在热浪中蒸腾起伏、沉默而广阔的沙漠山脉。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更紧地、带着一种无声承诺的力度,轻轻捏了捏妹妹柔软的手心。
那掌心的温度,是他此刻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暖意。
“只要你想,”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哥半年就来一次!风雨无阻。”
话音落下,远处小镇教堂古老钟塔的钟声,恰似回音般悠然敲响了五下。
“当——当——”浑厚的钟声回荡在干燥的空气里,惊起一群栖息在广场上的白鸽。
洁白的羽翼扑棱棱掠过他们头顶湛蓝的天幕,秦朵快活得“呀”了一声,猛地拽住哥哥的衬衫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扯下来一颗纽扣。
“哥快听!喷泉那边!”她激动地踮起脚尖:
“有人在拉手风琴!是《多瑙河之波》!”
欢快、跳跃、带着旧大陆风情的旋律,混着棕榈树叶在热风中摇曳发出的沙沙细响,像一张无形的金色网,温柔地笼罩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1938年加州棕榈泉这个慵懒而炽热的午后,兄妹俩并肩而立的身影,连同空气里浮动的尤加利清香、冰淇淋隐约的甜腻、手风琴流淌的乐音,以及那份失而复得、弥足珍贵的亲情暖意,都被永恒地封存进了琥珀般澄澈的阳光里。
然而,沙漠绿洲的宁静时光终究短暂。
分别的日子,像沙漏里的金沙,无声无息地滑落。
5月13日,秦云的身影出现在扬子公司加州分公司那间宽敞却略显肃穆的会议室里。
光滑的长条胡桃木会议桌旁,围坐着二十一位股东代表
——这一年来,为了维持多方微妙的利益平衡,也为筹措那关键的3000万美元资金,公司在克里森夫妻和孔家姐妹的主导下,策略性地稀释了部分股份,引入了加州本地几位财力雄厚的商人以及克里森家族的成员,也加入了孔家和宋家的股份。
如今,秦云持股16%,孔令仪、孔令伟姐妹各占14%,克里森和宁颖雁各占12%,赖恩与罗根则各持10%,其他人员持股分配了剩余的12%。
由于克里森夫妻俩这一年来卓越的经营才能,经营权还是由克里森夫妻继续持有。
人头的增多,使得会议的氛围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混杂与博弈的气息。
议程的第一项有些出乎意料,竟是秦云提出的。
他站起身,目光沉稳地扫过在座的每一张面孔,带着一种年轻人少有的笃定:
“诸位,公司发展至今,业务已远超最初的‘扬子’范畴,遍布加州乃至辐射东西海岸。
‘扬子’之名,地域色彩过浓,格局稍显不足。
我提议,为匹配我们未来的雄心,是时候赋予公司一个更具国际化视野、更能体现我们核心价值的新名字了。”
意外的是孔家姐妹竟非常赞许这个提议,“是该换个响亮点的名头了,省得总让人想起扬子江上的小火轮。”
有了孔家姐妹的表态,会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接下来的讨论,充分展现了美式思维的奔放与加州特有的地域热情。
“palmSpring Global(棕榈泉全球)?”一位来自洛杉矶的富商率先提议,试图将公司的发展雄心与这个沙漠明珠之城绑定。
“不够有力量,palmwave Industries(棕榈浪潮实业)如何?
象征我们席卷市场的势头!”
另一位股东显然更欣赏澎湃的动感。
“deserthub Group(沙漠枢纽集团)?”
也有人看重公司在物流和资源调配中的核心地位。
“哦,天哪,‘枢纽’听起来像火车站调度室!”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引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秦云在一旁看着,心中莞尔,原来美国商界大佬们八卦和吐槽起来,也颇有市井烟火气。
就在各种名字如同彩球般被抛来抛去时,孔大小姐清了清嗓子。
她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诸位,棕榈泉是我们的福地,也是起点。
但我们的未来,不应止步于此。
‘创能’(tron)——创造的能量,拥抱技术革新,驱动产业变革。
我提议,叫‘palmtron Group(棕榈创能集团)’如何?
既扎根根基,又面向未来。”
“palmtron… palmtron…”
克里森低声重复了两遍,随即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叫道:
“妙!孔小姐,这个名字既有地域标志,又充满科技感和进取精神!
简洁有力,朗朗上口!我举双手赞成!”
他的情绪瞬间感染了会场,众人咀嚼着这个名字,交换着眼神,最终,赞许的点头汇成一片,提案获得了一致通过。
尘埃落定,集团旗下原本以“扬子”冠名的子公司也随即更名:
远洋物流公司变成了“palm Energy ocean Logistics co., Ltd. (棕榈能源远洋物流有限司)”,
加州橡胶塑料公司则更名为“palm Energy Rubber and plastic pany (棕榈能源橡胶塑料公司)”等等......
新的品牌标识开始孕育。
接着,会议进入了实质性的经营汇报环节。
克里森作为日常运营的主持者,意气风发地站到投影幕布前(只是秦云第一次见到幻灯片,没想到美国现在就已经有了)。
随着一张张报表和照片的展示,秦云才真正清晰地意识到,当年播下的种子,已在加州这片沃土上长成了何等惊人的参天大树。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
远洋货运(palm Energy ocean Logistics) 不再是初创时期的几艘小船,麾下已拥有三条万吨级远洋货轮,承担着公司太平洋航线的重载运输;
十条灵活机动的五千吨级货轮,编织着美国海岸沿岸贸易的网络;
更令人振奋的是,造船厂的船台上,两条崭新的大型邮轮初具规模,目标是北美沿海及跨太平洋的豪华客运市场。
陆地上的触角同样深广,六十多辆重型卡车组成的车队,正源源不断地将货物从港口输往加州乃至内陆腹地。
橡胶塑料(palm Energy Rubber and plastic)公司凭借LoF公司的深厚关系网,成功叩开了底特律三大汽车巨头——福特、通用、卡特彼勒的大门。
技术的引进与消化更是突飞猛进:氟聚合物带来卓越的耐蚀密封垫片;丙烯酸树脂点亮了汽车光鲜的工业漆面;氯丁橡胶保障了关键部件的弹性与耐久;尼龙-66及其复合物革新了轮胎帘子线的强度和韧性……产品线已从最初的基础原料,扩展到密封件、涂料、光学元件(如车灯透镜)、纺织纤维(如轮胎帘子线),直至完整的汽车轮胎。
规模与实力,已悄然跃居加州同行业之首。
贸易公司作为集团的血脉,贸易公司依托橡胶塑料的产能和货运公司的运力,已然编织出一张覆盖全美主要经济中心的巨网。
洛杉矶、休斯顿、纽约、波士顿、费城……二十多家分公司星罗棋布,年销售额如滚雪球般逼近千万美元大关。
其影响力在加州商界,已是举足轻重。
看着克里森在台上挥洒自如、自信满满的模样,秦云不禁微笑,这小子,确实被这庞大的商业帝国锤炼得气场迥异了。
汇报结束,掌声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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