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的战火,已烧得天地变色。
自12月4日起,日寇的铁蹄接连踏碎了句容、秣陵关、淳化镇、汤山、龙潭的防线,狞笑着向南京的核心逼近。
国军将士在淳化镇、汤山一线浴血阻击后,正依托紫金山、雨花台、中华门等最后的天险节节抵抗。
浑浊的长江江面上,已能看到日军炮舰那幽灵般的身影在游弋,冰冷的炮口不时闪过炮火的火光。
几天前,秦云撒出去的特战队员和通讯兵,像钉子一样楔入了敌后。
秦云给他们的命令是侦查国崎支队炮兵的情况。
他们伪装成日军的侦察小队,冒险渗透到太平(当涂)、慈湖一带。
电波穿透硝烟,带来了侦查到的情报:
国崎支队,支队长国崎登少将,约7000人,其中主力正从广德-郎溪方向进占太平(当涂)。
其炮兵火力核心是独立山炮兵第3联队(缺编了第2大队),实有兵力700人左右。
装备包括16门四一式75mm山炮、5门较新的九四式75mm山炮,甚至还有3门威力更大的九九式105mm山炮!
炮弹储备约2000发。
分乘26辆九四式六轮货车。
这支炮兵被分置在两个阵地,炮兵的核心阵地就设在太平南边的大青山——诗仙李太白的埋骨之地。
这份情报,让趴在地图前六七天几乎没合眼的秦云,嘴角终于绷紧,扯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决绝。
“叫田慧炳、乐志海他们,进来!”
秦云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防空洞里,油灯的光晕在潮湿的土壁上跳跃,映照着几张同样布满硝烟尘土却坚毅无比的脸庞。
田慧炳、乐志海等军官迅速集结。
秦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人:
“汉牛!”
“到!”李汉牛挺直腰板,声如洪钟。
“你带40个新队员,钉死咱们的阵地。
鬼子暂时应该不会过来,但要是摸来,就给我狠狠揍回去,能顶住吗?”
秦云紧盯着他。
李汉牛胸膛一挺,一个标准的军礼:
“参谋长放心!人在阵地在!我保证咱们得新兵也敢拉鬼子垫背!”
“好!”秦云点头,随即转向其他人,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铁:
“剩下的82个老兄弟,全部换上日军军装!
装备带足,扮成鬼子的‘特进队’。
今晚,跟我走一趟,去给国崎登那老小子的大炮,‘拜个早年’!”
命令简洁而沉重。特战队员们眼中没有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杀气和长途奔袭前的凝重。
他们默默检查着早已备好的日军九九式军服、昭五式军帽,仔细佩戴上那刺眼的膏药旗臂章,互相帮忙在脸上涂抹伪装油彩和刻意制造的血污、尘土。
空气里弥漫着皮革、机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以及无声的肃杀。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老山山脉的轮廓。
凛冽的寒风在山谷间尖啸,卷起枯枝败叶,抽打在脸上生疼。
只有风声,死寂得让人心头发紧。
“全体注意!最后一遍,检查装备!”
秦云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
他借着惨淡的月光,逐一审视着眼前这群“鬼子兵”——身形挺拔,动作利落,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很好,足以以假乱真。
“都给我听清楚,”秦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今晚,把你们的舌头都给我管住!
脚底下给我放轻!咱们是‘皇军’,要去‘巡查’后方的炮兵阵地。
谁要是惊了鬼子的好梦,坏了大事,军法无情!”
田慧炳适时上前,展开一张被反复摩挲、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地图。
几个脑袋立刻凑到一起,借着微光。
“路线定了,”田慧炳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从老山西南出发,经星甸、石桥,从乌江镇鬼子的鼻子底下绕过去,再横穿博望平原,直插大青山!
整六十里山路。
唐文光他们,”他指了指地图上一个标记点。
“就在大青山西边那片林子里猫着呢,等咱们汇合。
天亮前,必须到!”
秦云抬腕,夜光表盘指针微芒闪烁。
他不再言语,猛地一挥手,斩向黑暗。
“行动!”
八十二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瞬间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中。
寒风似乎被他们的气势所慑,啸叫声仿佛也低了几分。
山路陡峭湿滑,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像刀子割。
但这些在秦岭千锤百炼出来的汉子,早已习惯了与山为伍。
队伍无声地分成前、中、后三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间隔,脚步迅疾却异常轻盈,如同山猫在潜行。只有军靴偶尔踏碎薄冰或踢动石子的细微声响,以及粗重却极力压抑的呼吸声,证明着这是一支在黑夜中急行军的队伍。
田慧炳的前锋小队如同最敏锐的触角,时刻感知着前方的危险。
在绕过乌江镇外围时,他猛地蹲下,手臂向下一压——一个绝对静止的手势!
整支队伍瞬间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没入路旁的枯草灌木丛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前方不远,几点昏黄的火光摇曳,人影晃动,还夹杂着几句含混的日语交谈和咳嗽声:
这是一个日军的前哨警戒点!
“西边,山涧!绕!”
田慧炳用手语迅速下达指令。
队伍如退潮般悄然后撤,转向西侧。
冰冷的涧水立刻灌满了军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队员们咬着牙,踩着湿滑布满苔藓的石头,紧贴着陡峭的涧壁,屏息凝神,像壁虎一样缓缓移动。
水流的哗啦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终于,他们成功地将那个日军哨点甩在了身后,绕到了其视线死角。
午夜时分,队伍抵达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
远处,乌江镇方向隐约透出几点灯火,日军的探照灯巨大的光柱像怪物的眼睛,不时在漆黑的夜空中扫过,徒劳地切割着夜幕。
田慧炳抬起手,示意短暂休整。
队员们松了一口气,靠坐在旁边的山崖上,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拧开水壶,小口啜饮着冰冷的水,啃着硬邦邦的干粮。
田慧炳走回到秦云和乐志海身边,三人蹲下,头碰着头,在地图上再次确认了方位和接下来平原冲刺的要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交换着意见。
四五分钟后,田慧炳起身,回到前锋位置,手一挥,队伍再次如绷紧的弓弦般弹射出去。
凌晨三点。
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在脸上更添寒意。
当他们终于穿越最后一片泥泞的博望平原,远处,大青山那雄浑而黑暗的轮廓,在迷蒙的雨幕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注意!进入鬼子炮兵的警戒圈了!”
田慧炳停下脚步,转身,用一连串复杂而精准的手语向身后的乐志海和秦云发出最高级别的警示。
所有队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悄然搭上了扳机护圈。
就在这时——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伴随着马匹偶尔的响鼻,由远及近,突兀地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声音正从他们即将进入大青山的方向传来!
乐志海和秦云带领的中后队反应如电,身影瞬间矮下,彻底隐入路旁茂密的灌木丛和土坎之后。
呼吸声几乎完全停止。
田慧炳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直起身子,整了整自己的“日军”军帽,同时朝身边一个队员使了个眼色。
那队员立刻将一面卷着的膏药旗“唰”地展开,竖了起来。
他身后的三十几名队员,看似随意地散开,却已悄然摆出了利于瞬间突击的半包围阵型,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刺刀或手枪上。
“什么人?口令!”
田慧炳用带着关西腔的日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日军基层军官特有的严厉和警惕,朝着马蹄声方向喝问。
马蹄声停住,片刻,一个同样用日语回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我们是大日本皇军第三中队巡逻骑兵小队!‘月山’!回令!(日语)”
火把的光亮中,影影绰绰显露出大约三十来骑日军骑兵的身影,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
田慧炳心中冷笑,昨日电报里“铃木贯三”这个名字清晰地浮现。
他故意放缓语速,用带着点疲惫和官僚腔的日语回应:
“我们是铃木大队的巡逻队!(日语)”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向前踱了几步,离那为首的骑兵小队长更近了些,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靠近腰间的匕首。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那骑兵小队长似乎还想问点什么。
突然!
“嗖——”
一只被火光和人群惊扰的野兔,猛地从路旁草丛中窜出,几乎是擦着骑兵队长坐骑的前蹄蹦了过去!
“唏律律——!”
那匹东洋马受惊非同小可,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猛地人立而起!
骑兵队长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后仰,双手死死勒住缰绳,试图控制住惊马。
就在这电光 火石间、所有鬼子骑兵注意力都被惊马吸引的瞬间!
“动手!(日文)”
秦云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两侧的灌木丛中,几十条黑影如同猎豹般暴起!
寒光在雨夜中迸现!
“噗嗤!噗嗤!”
利刃割破皮肉、切断喉管的闷响令人牙酸,瞬间盖过了风声雨声和马的嘶鸣。
扑击、锁喉、割裂……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那些日军骑兵大部分连马刀都来不及抽出,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脸,就在惊愕和剧痛中被拖下马背,生命在冰冷的雨水中迅速流逝。
战斗在不到一分钟内结束,干净利落。
懂马的队员立刻上前,低声吆喝着,用几块从日军尸体上搜出的方糖安抚住躁动的战马。
这些东洋马很快在甜味的诱惑下安静下来。
队员们动作麻利地将十几具鬼子尸体剥得只剩一条兜裆布,用石头绑好,沉入附近一个浑浊的水塘深处。
血迹被雨水迅速冲刷,战场痕迹被小心掩盖。
“走!”
秦云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队伍再次启程,将这片刚刚染血的土地抛在身后,向着大青山,向着最终的目标,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雨幕中,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凌晨四点半,大青山西麓那片茂密的松林边缘。
雨势稍歇,但寒气更重。
当浑身湿透、沾满泥泞的特战队员们悄无声息地抵达预定汇合点时,几个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身影从枯叶堆里冒了出来。
为首一人,正是潜伏多日的唐文光(老唐),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秦云等人后,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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