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宰相贾耽的仙缘奇事
唐朝有位宰相贾耽,在当滑州节度使的时候,办过几件奇事,老百姓都传他是谪仙下凡。
有一回,贾公吩咐手下的工匠:“给我做一身整张鹿皮缝制的衣裳,要结实耐穿。”衣裳做好了,他挑了个身手最敏捷、跑得最快的军健,把一封封好的信交给他,指着城外莽莽群山说:“你穿上这鹿皮衣,进山去。记住,哪里荆棘最深、最密、路最难走,你就往哪里钻!一直走,去找一位姓张的尊师,把这信交给他。多远你都别怕,只管走!”
这军健接了信,揣上干粮,心里直打鼓:“这算哪门子差事?深山老林,荆棘丛生,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毒蛇猛兽?张尊师又是何方神圣?”可军令如山,他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山。
他真就照着贾公说的,哪里难走走哪里。荆棘刮得鹿皮衣吱吱响,脸上手上划满了血道子。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估摸着得有百多里地,累得两腿发软。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险峻的山峰矗立眼前。半山腰有块巨大的石壁,像刀削斧劈似的。就在那石壁下方,竟有两个道士正悠闲地下棋呢!
军健又惊又喜,赶紧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下,气喘吁吁地说:“两位仙长在上!小人……小人是滑州贾耽贾相公派来的使者,有书信呈上!”说着双手奉上那封信。
其中一个道士接过信,拆开一看,竟哈哈大笑起来。他提笔写了封回信,递给军健,笑着说:“你回去告诉贾相公,富贵如浮云,叫他早点放下,回来吧!何必在红尘里打滚,贪恋那些身外之物呢?”
军健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敢多问,揣好回信,赶紧循着原路往回跑。回到节度使衙门,把信交给贾公。贾公一看回信,竟高兴得不得了,重重赏了这军健一大笔钱。旁人问他缘由,贾公只是笑而不语,谁也不知道那张尊师是什么人,信里又写了什么玄机。
还有一次,贾公命一个强壮胆大的士兵,下到城里一口废弃多年的枯井里去。那士兵腰里拴着绳子,打着火把,心里直犯嘀咕:“这黑咕隆咚的井底能有啥?”他下到井底,借着火光一看,嘿!角落里还真堆着几卷书!他赶紧拾掇起来,带了上去。贾公一看,是几卷道家典籍,如获至宝,立刻找来十几个书手连夜抄写。刚抄完没多久,忽然一阵风刮过,一个道士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指着贾公的鼻子就骂:“贾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我家的书!”
贾公一看这架势,知道遇到高人了,赶忙作揖赔不是,态度极其恭敬。那道士见他认错,哼了一声:“念你不知,快把书还我!”贾公哪敢怠慢,赶紧命人把原书恭恭敬敬地奉还。道士拿了书,一阵风似的又不见了。
更奇的还在后头。郑州城外有个地方叫仆射陂,东边有座古塔。贾公突然发了一道公文到郑州衙门,命令他们派人去那座塔里,捉一只白颜色的乌鸦!州衙的差役们接到命令都傻了眼:“白乌鸦?听都没听过!塔里哪会有白乌鸦?”可宰相的命令谁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去塔里搜。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在塔顶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乌鸦!差役们小心翼翼地把它捉住,装进笼子,快马加鞭送到了贾公府上。贾公看着白鸦,神色平静,依旧没人知道他为何要捉这罕见的鸟儿。
这三件事传得最广,街谈巷议都说贾耽贾相公,定是天上犯了小错被贬下来的神仙,不然哪来这么多神神道道的本事?
故事二:兵卒丁约的尘世之约
唐玄宗大历年间,西州采访使韦行式有个侄子叫韦子威,二十岁上下年纪,聪明稳重,性情温和。这孩子不爱功名,就痴迷道书,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成仙。
他叔叔手下有个当兵的步卒叫丁约,专门做些杂役。这丁约手脚勤快,做事麻利,伺候在韦子威身边两年,从没偷过懒。子威觉得这人挺踏实,私下里对他不错。
有一天,丁约忽然来找子威辞行,脸色凄惨,说:“小郎君,小的要走了,去别处安身。”
子威一听就火了:“走?你名字在军籍簿上登着呢!当兵吃粮,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丁约却很平静:“去意已决,实在留不住了。这两年蒙小郎君照顾,小的心里感激,总想着报答。我不是那种混吃混喝的人,只是缘分在俗世里还没了。我这儿有粒药丸子,临别送您。这药不能长生不老,但保您吃了,这辈子平平安安,没啥大病大灾。”说完,他从衣带里抠出一粒像小米似的药丸,郑重地递给子威。
他又看着子威,认真地说:“小郎君道心很深,为人光明磊落,以后定会抛下俗世去求仙。只是……您和我之间,还隔着‘两尘’。”
子威好奇地问:“啥叫‘两尘’?”
丁约解释道:“你们读书人管一世叫‘世’,和尚管一世叫‘劫’,我们修道的人管一世叫‘一尘’。您只要坚定这颗向道的心,也能活得长长久久。五十年后,咱们在京城附近还能碰上一面。到时候,您可别太惊讶!”说完,转身就走。
子威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赶紧追出去,哪里还有丁约的影子?主将得知士兵逃亡,按规矩上报,销了丁约的兵籍。从此以后,韦子威对丁约是念念不忘,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可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音讯。
后来子威考中了明经科,做了几任县官。一晃几十年过去,到了七十古稀之年,头发胡子全白了,那是唐宪宗元和十三年。他准备回京城养老,途中在骊山脚下的旅店歇脚。傍晚时分,听见外面大街上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子威问店伙计:“外面出啥事了这么热闹?”
伙计说:“嗨!是刘悟将军押着反贼李师道的那些手下将领,正往京城送呢!要治罪!”
子威心里一动,走出店门看热闹。只见官兵们刀枪林立,戒备森严,押着一长串披枷戴锁的犯人。子威眯着老眼在犯人堆里扫视,猛地,他浑身一震!只见其中一个犯人,虽然双手被反绑着,随着队伍向西走,但那模样……那牙齿头发乌黑浓密,精神头十足,跟五十年前一模一样——不是丁约是谁?!
子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群拥挤,成千上万,就在子威拼命想挤近点确认的时候,丁约也看见他了。隔着人海,丁约脸上竟露出熟悉的微笑,远远地对他说:“小郎君,还记得当年在临邛(指西州)分别的话吗?眨眼就是五十年啦!幸会幸会!劳烦您送我到前面驿站吧。”
不一会儿,队伍到了滋水驿。犯人被分散关押在驿站的廊房里,只在墙上开个小洞递送食物。子威凑到洞口往里张望。只见丁约不知怎么弄的,竟把身上的枷锁悄无声息地卸了下来,随手扯了张席子盖住。接着,他像影子一样从小洞里钻了出来,一把拉住子威的手,熟络地说:“走,小郎君,咱们上前面酒铺喝两杯,好好叙叙旧!”两人上了驿亭旁的酒铺(旗亭)。
喝着酒,丁约看着子威满头白发,忍不住叹息岁月无情。子威忍不住问:“丁兄!您既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今圣天子坐稳了江山,天下太平,您干嘛要去投靠李师道那反贼呢?”
丁约坦然一笑:“该来的躲不掉,这就是命数!当年在蜀地告别时,我不就说了‘近京相遇,别太惊讶’吗?这不都应验了。”
子威担心地问:“那……您真要被砍头吗?”
丁约抿了口酒,悠然道:“修道之人,解脱的法门多着呢。有‘尸解’(留下尸体成仙)、‘兵解’(借兵器之死解脱)、‘水解’、‘火解’等等。三国时嵇康、晋朝的郭璞,不都是死于刀斧之下?其实那不过是他们舍弃臭皮囊、得道飞升的手段罢了!我跟那韩信、彭越一样被砍头,可下场能一样吗?他们化作了粪土,我却是金蝉脱壳!我要是真想跑,现在就能走,谁能拦得住?”他不再多说,只问子威:“有笔吗?”
子威赶紧从随身书袋里掏出一支笔递给他。丁约接过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子威问:“明天法场行刑,我亲眼看着,您就在那儿‘蜕皮’?”
丁约摇摇头:“明天不成。今晚有大雨,行不了刑。雨要下两天两夜才停。然后朝廷会有点小变故(指有皇亲国戚去世)。得等到十九号,才是我的‘天限’。您那天一定要来法场,咱们好做个真正的诀别。”说完,丁约起身离开酒铺,又像进来时一样,从小洞钻回关押的屋子,重新戴上枷锁,坐回原地。
子威回到温泉边的旅店时,天已黄昏,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到了半夜,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天亮,地上的泥水都没过小腿肚了。朝廷只好下诏改期行刑。雨足足下了两宿才停,紧接着又传来消息,有位公主(王姬)在行宫去世,皇帝悲痛,三天没上朝处理政务。果然拖到了十九号这天,皇帝才举行了祭告祖庙和巡视市场的仪式,然后下令处决这批犯人。
子威这天早早起来,喂饱了马,吃饱了饭,天刚亮就赶到了刑场(棘围)外等着。一直等到中午时分,号令声起,押解犯人的队伍回来了。看热闹的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别说说话,连挪步都难。囚犯们被押到刑场中心,子威拼命在人群中搜寻。丁约也看到了他,隔着老远,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一连点了三四下。
刽子手的大刀高高举起,寒光闪闪,眼看就要劈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子威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把雪亮的大刀砍中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脖子,而是他送给丁约的那支笔!笔杆应声而断!
就在众人惊呼、血光似乎要迸现的瞬间,丁约的身影已从断头台上轻飘飘地跃下。在亿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像游鱼一样,灵巧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几步就蹿到了子威刚才喝酒的那家酒铺里。丁约脱下囚衣,随手往柜台上一丢:“掌柜的,换壶好酒!”然后拉着目瞪口呆的子威坐下,就像五十年前在蜀地那样,对饮起来。
丁约举杯,洒脱地说:“小郎君,这下我真要云游四海,自在逍遥去了!您啊,继续好好修道吧!咱们之间,终究还隔着‘两尘’呢。等您尘缘尽了,咱们在昆仑山的石室里再见!”说完,放下酒杯,走下酒铺,朝着西边缓缓走去。刚走出几步,身影就渐渐变淡,像融化在阳光里一样,消失不见了。
故事三:瞿道士误入仙洞得道
茅山是天下有名的神仙府第,有位黄尊师在此修道,道法高深,符箓通神,显灵应验的事数不胜数。他有个姓瞿的年轻弟子,修道不太上心,有点懒散,常常被黄师父责打。
草堂东边有个小山洞,洞口不大,也就七八尺高,长满了荒草藤蔓,黑黢黢的,看着像毒蛇盘踞的地方,平时谁也不敢靠近。有一天,瞿道士又因为偷懒挨了师父的打。他抱着头躲师父的棍子,慌不择路,一头就钻进了那个小山洞里!
黄尊师吓了一跳,赶紧派人把洞口的杂草乱藤都砍掉清理干净,点着火把进去找。可洞里空空荡荡,哪有人影?大家都以为他被山精野怪抓走了,急得团团转。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瞿道士竟自己从洞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更奇的是,他手里还捏着一枚玉石做的棋子,一脸懵懂地对师父说:“刚才我在里面看人下棋,他们留我吃了顿饭,临走还送了我这个棋子,说是秦朝时的古物呢!”
黄尊师将信将疑,心里琢磨:“莫非是山里的狐狸精作怪,迷惑了他?”虽然觉得蹊跷,但看徒弟平安回来,也就没深究。
茅山是千年道场,学道的人成百上千,都以黄尊师为尊,大家私下里都说,以黄公的道行功德,飞升成仙那是早晚的事。每逢吉日良辰,弟子们都会仰望天空,盼着有仙鹤祥云来接引师父。
第二年八月十五中秋夜,碧空如洗,一轮明月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到了半夜,忽然间云雾升腾,那云彩竟然是五彩斑斓的!祥云聚集在黄尊师静室的窗户边,仙乐阵阵,响彻庭院,还伴随着缥缈的诵经之声(步虚声)。弟子们又惊又喜,都以为黄尊师飞升的时刻到了!赶紧准备香案供品。黄尊师也沐浴更衣,穿上庄重的朝服,在庭院中静候仙友来接引。
天快亮时,五彩云雾渐渐散开。众人正纳闷仙使为何不来,却见东方天际,瞿道士脚踏五色祥云,在仙乐伴奏和鸾鸟仙鹤的簇拥下,出现在庭院上空!云霞弥漫,瑞气千条。瞿道士在云端恭敬地向黄尊师行礼,朗声说道:“师父莫急!您飞升的机缘也快到了,只需继续勤修,不久自会相见!”接着,他又向地面上一众惊呆了的师兄弟们拱手诀别。说完,乘着清风,飘然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云端,那美妙的仙乐之声,还隐隐约约在天边回荡了很久。
金陵城(今南京)的老人们,至今还常常说起这件亲眼目睹的奇事。
故事四:店掌柜王卿的丹房奇遇
唐德宗贞元年间,郢州城南郊外有家小酒馆,掌柜的叫王卿。每逢节日,总有一个道士来他店里喝酒,喝完就走,出城而去。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几年后的一个节日,那道士又来了。王卿早就觉得这道士不是凡人,这次他心一横,等道士喝完酒出城,他偷偷关了店门,远远地跟了上去。跟了好几里地,道士一回头,发现了他,吃惊地问:“王掌柜?你怎么跟来了?”
王卿赶紧跑上前磕头:“仙长在上!小人王卿,愿追随仙长左右,做个仆役使唤,求仙长收留!”
道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凡尘俗务缠身,快回去吧!”可王卿铁了心要跟,道士走一步他跟一步。
路上遇到山涧深壑,有的宽达丈余。道士轻轻一纵身,像片叶子似的就飘过去了。王卿心想:“他能过,我试试!”也学着样子奋力一跳——嘿!居然也跳过去了!王卿心里更认定这是仙缘。
又走了几十里,眼前出现一座百丈高的悬崖峭壁,光滑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道士一提气,身子像没有重量似的,轻飘飘就飞上了崖顶。
这下王卿傻眼了,他爬不上去啊!急得在崖底跪下磕头哀求:“仙长!您就收下我吧!刚才那些沟坎我都跟着您过来了,现在回去也没路了,留在这儿不是饿死就是摔死!求仙长救命!”
道士看他诚心,叹了口气,从崖顶垂下手臂:“抓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千万别睁眼!跳!”王卿一咬牙,抓住道士的手,奋力向上一跃!只觉耳边风声呼呼,身子腾云驾雾一般,瞬间就站在了崖顶上!
崖顶之上,豁然开朗,平坦开阔,云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地,景色跟人间大不相同,果然是仙境!又跟着走了十几里,来到一座清幽雅致的道观。道士让王卿先在门外草丛里等着:“你且在这里待着,我让人给你送饭。等方便的时候,再带你去拜见天师。”
王卿老老实实蹲在草丛里。果然,一连三天,都有人准时送来饭菜,虽不奢华,但管饱。这天,他正等着开饭,忽见道观大门打开,一位天师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眉目疏朗,一看就不是凡人。身后跟着四五个道士随从。之前带王卿来的那个道士,悄悄向他招手,示意他赶紧到路边磕头。
天师看到王卿,很惊讶:“你是何人?如何能到此地?”王卿赶忙说明缘由。旁边的道士帮腔说:“天师,此人倒是个老实勤快人,或许可以留在观里打打杂。”天师沉吟片刻:“也罢,先收下吧。”便让人把王卿带进了院子,一直领到厨房。
厨房里有口巨大的炉灶,灶下烈火熊熊,灶上架着一个粗大的铁筒,盖子封得严严实实,还压着好几层东西。一个道士吩咐王卿:“你的差事就是守好这灶火!眼睛给我盯紧这铁筒!不准东张西望,更不准擅自打开!要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其他道士有的挑水,有的采药,有的蒸晒药材,有的做饭,都是伺候天师的。晚上,王卿也被安排在厨房打地铺,守着灶火。
一连守了六七天,王卿心里跟猫抓似的:“这铁筒里到底炼的什么宝贝仙丹?怎么也没人来看一眼?”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好奇,趁四下无人,偷偷地把铁筒盖子掀开一条小缝,眯着眼往里瞧……
突然!一道白光“嗖”地从铁筒里窜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帛声!王卿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兔子,闪电般冲出了厨房!
“不好啦!仙丹跑了!”道士们闻声冲进厨房,一看铁筒开了,兔子不见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天师震怒的声音立刻传来:“谁?!谁把个俗人引进来了?!坏我大事!”很快,之前引荐王卿的道士被叫去,天师厉声责骂,还要用鞭子抽他。那道士跪地磕头求饶,保证把兔子抓回来。
只见几个道士在庭院里焚香,踏着一种奇特的步伐(禹步),口中念念有词。其中两个道士身形一晃,竟化作两只神骏的白鹤,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两只白鹤爪下擒着那只白兔飞了回来。道士们赶紧把兔子重新塞回铁筒,加固封印,继续烧炼。
天师余怒未消:“快把这俗人送走!”先前那道士赶紧把惊魂未定的王卿领出来,埋怨道:“唉!王掌柜,你差点害死我!你凡心未净,道缘未到,还是回家去吧!”一直把他送到当初那座高岩边上,道士握着他的手说:“咱们的缘分未尽。二十年后,咱们在汾州(今山西汾阳)城里再相见!”说完,轻轻一推。
王卿只觉得一阵恍惚,再定睛一看,自己竟已站在了郢州城郊!算算日子,他在那仙境不过待了十几天,人间竟已过了一年多!经历了这番奇遇,王卿回到城里就关了酒馆,自己也做了道士。十多年后,他云游到太原(属汾州地界)一带,四处寻访,却终究没再遇到那位道士,也不知那二十年之约,是否还有机会兑现。
故事五:衡山卖药郎的黄金窟
衡山深处,隐居着一位不知姓名的老道士。他常常背着一篓子草药,到山里的岳寺(南岳庙)附近售卖,晚上就在寺里借宿。有时一连四五天,和尚们都没见他吃一口饭,都觉得奇怪。
这天,他又来寺里卖药。僧人们想起他多日不食,这才明白遇到了异人,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正巧,山下有个戏班子(乐人)带着女儿也来寺里上香。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寺里不少年轻和尚都动了凡心,想还俗娶她。姑娘的父母开口要五百贯钱的聘礼,把那些和尚都吓退了。
卖药老道听说了这事,也拉着一个相熟的和尚去看那姑娘。一看之下,老道竟也十分喜欢,想娶她为妻!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两根黄澄澄的金条,每根足有一百两重,递给姑娘的父亲说:“这金子值七百贯钱,够不够?咱们也不讨价还价了。”说完,付了金子,拉着姑娘就要走。那戏班主当时好像在官府当差,事情仓促,也来不及细问,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
老道临走时告诉姑娘的父母自己的住处:“离这儿四十多里,进了山,你们自然能找到。”
姑娘的父母等老道走远了,越想越惦记女儿。过了些日子,就按老道说的方向进山寻找。走了大半天,果然在山坳里看见一座气派的宅院,朱红大门,楼阁高耸。他们上前敲门,老道和女儿一起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老道热情地招呼他们吃了一顿饭。奇怪的是,吃完这顿饭后,老两口一点也不觉得饿了。在女儿家住了五六天,竟也粒米未进,丝毫不饥。
住了几天,老两口要回家了。老道拿出一个五色锦缎做成的箱子,里面装着五根同样大小的金条,送给二老,诚恳地说:“这里山深林密,不是凡人久居之地。女儿跟着我,你们尽管放心,以后就不要再辛苦寻来了。”
老两口抱着金箱下了山。可过了一段时间,实在思念女儿,忍不住又寻着原路找去。到了那地方一看,傻了眼:哪里还有什么朱门大院?只有满山的荒草和嶙峋的怪石!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女儿是跟着神仙进了仙家洞府了!
故事六:梅真君点化献玉鞍
汝阴(今安徽阜阳)有个富户叫崔景唐。一天,家里来了位道士,自称姓梅。崔景唐好客,留这位梅道长在家住了好几个月。
后来,崔景唐得到一副珍贵的玉雕马鞍,他打算把这宝贝献给寿春(今安徽寿县)的节度使高审思,好攀附权贵。临行前,他对梅道长说:“先生安心住着,我去趟寿春,十天半月就回来。家里有子侄们伺候您,您不必担心。”
梅道长微微一笑:“巧了!贫道就是寿春人。这次出来,也是顺道访个旧友,也该回去了。您先走一步吧。在您家叨扰这么久,无以为报。您家里……有水银吗?”
崔景唐忙说:“有!有!”立刻拿出十两上好的水银奉上。
只见梅道长不慌不忙,拿出个小鼎,把水银倒进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点了几点,念了几句,鼎里银光一闪——那十两水银,竟变成了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梅道长把银子递给崔景唐:“这点银子,权当路上盘缠吧。您到了寿春,不妨去城东打听打听我家。”说完,两人便分道扬镳。
崔景唐到了寿春,立刻去城东打听“梅家”。可一连问了好几天,街坊邻居都摇头:“城东没有姓梅的大户人家啊!更没听说有什么道士姓梅的!不过……”有人迟疑地说,“城东淮南王(或指供奉淮南王刘安)的岳庙里,倒是有尊梅真君的神像,香火挺旺的。您说的……莫非是这位?”
崔景唐一听,赶紧跑到岳庙里。一进大殿,抬头看见神龛上供奉的梅真君神像——那眉眼、那神态,分明就是在他家住了几个月的那位梅道长!
崔景唐站在神像前,又是惊骇又是感慨,连忙焚香礼拜。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能见到那位神秘的梅道长。那十两银子换来的点化,还有梅真君显灵赠银的奇遇,就成了崔景唐一生最难忘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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