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黑水居然感觉到了恐惧。
那些被它冲刷了千万年的碎魂,此刻发出的不再是习惯性的哀鸣,而是一种被更高阶力量碾碎的、彻底的呜咽。
这不是入侵,是侵蚀。仿佛整个幽冥的根基,正被从内部替换成另一种更古老、更疯狂的物质。
最先察觉异常的,不是地藏皇的灵觉,而是孟婆那只端了亿万年汤碗的手。
汤勺磕在碗沿,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刺耳的颤音。她浑浊的眼珠转动,看向拔舌地狱的方向——那里,规律性的惨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活过来的咆哮。
百斤重的铁刑具不再是工具,它们成了暴徒。带倒刺的铁犁头,像发狂的野兽,用锋利的边缘死死咬住烧红的烙铁,火星不是溅射,而是如同喷涌的鲜血般泼洒在幽冥石壁上,烫出深可见骨的焦痕。捆缚罪魂的玄铁锁链,不再是束缚的象征,它们拧成一股,带着毁灭自身的快意,狠狠抽向承载地狱法则的石碑!一声超越声音概念的脆响后,锁链断裂,断口处滴落的不是铁屑,是暗紫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粘稠血液,落在石板上立刻腐蚀出坑洞,并从中长出扭动的、由纯粹恶意构成的黑色触须。
“它们……活了?”一个罪魂手中的汤碗跌落,黑色的孟婆汤竟像畏惧般自行蒸发。
孟婆没有回答。她的汤锅在剧烈沸腾,锅中倒映出的不再是灰蒙的天空,而是无数扭曲、蠕动的阴影。
地藏皇的眉头,被一道无形的冰锥刺中般,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头,但手中那柄九环锡杖,已不再是预警式的发光——它是在咆哮!
杖顶宝珠的光,从温顺的萤火化作了爆裂的白矮星,炽烈到让附近的罪魂感到魂体刺痛。金光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有生命的岩浆,顺着杖身奔腾而下,将他垂落的手映照得如同透明。这不是戒备,是捕猎前的锁定。
他的“天眼”穿透层层空间,看到了那“病毒”的源头。那不是魔气,魔气是秩序的破坏者,而眼前这东西,是秩序的否定者。它沿着地狱的法则之线爬行,像一条亿万倍缩小的、贪婪的混沌之蛇,所过之处,轮回道的光膜被“啃食”出破洞,十殿阎罗律法石碑上的文字被扭曲成无意义的涂鸦,连忘川河底燃烧了万古的业火,都恐惧地蜷缩起来,火苗从代表惩罚的暗红,褪成了代表虚无的惨白。
其核心意志,并非杀戮,而是一种要将存在本身都揉碎、搅拌,回归太初混沌的疯狂。
“地藏……老儿……”
声音响起,从每个听到者的灵魂深处生长出来。带着铁链刮擦头盖骨的质感,带着骨髓被一点点吸吮的寒意。
幽冥的迷雾,被一只覆盖着活体黑鳞甲的手撕开了。那裂口后面,不是任何一界已知的空间,而是翻滚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乱流。人影踏步而出,他脚下的奈何桥面,不是碎裂,而是融化了,像热刀下的蜡,露出下方翻滚的、同样色彩诡异的虚无。鳞甲缝隙中渗出的暗紫色雾气,具有极强的污染性,旁边一簇业火被其沾染,瞬间发出一声尖啸,火苗扭曲成一张痛苦的人脸,随即湮灭。
阿波菲斯。上古的混沌遗民。
他手中把玩的骷髅头,眼眶里燃烧着不属于任何已知能量体系的紫火。他随意一捏,骷髅头没有化为齑粉,而是坍缩成一个微小的黑洞,随即又膨胀为一大群嘶鸣的、长着肉翅和骨刺的怪诞蝙蝠,扑向轮回道的光门。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续三声爆响!畜生道的光门裂开,冲出的不是单纯的野兽,而是血肉与金属胡乱拼接的怪物——一只身躯是猛虎,却长着七八条人手,头颅是半融化铁块的东西,发出夹杂着金属摩擦和人类哭嚎的咆哮。饿鬼道的光门扭曲,里面涌出的哀嚎声中,竟混杂了天道才有的缥缈仙乐,形成一种令人理智崩溃的诡异交响。人间道的光门则剧烈闪烁,门内景象在原始森林和未来都市间疯狂切换。
“秩序?”阿波菲斯的声音带着嘲弄的嗡鸣,他抬手,掌心凝聚的不是能量球,而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内部有无数细小眼睛开合的混沌奇点,“看看你维护的这一切!善恶?因果?不过是你们这些‘管理者’编造出来,便于统治的脆弱谎言!”
混沌奇点没有飞向地藏皇,而是划出一道违背逻辑的曲线,砸向了幽冥的根基——三生石!
地藏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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