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魇。”
地藏皇的锡杖点在地上,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律令,瞬间压过了黄泉路上所有的呜咽与风声。杖头锁链状的红光已然激射而出,并非灼热,而是带着一种审判万物的、绝对的冰冷,精准地缠向那道正在疯狂撕扯轮回簿的黑影。
那黑影——魇——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它生着类似蝙蝠、却布满扭曲血管的膜翼,利爪死死抠进那本承载无数命运的古老书册,已然撕开了三道触目惊心的的口子。无数细碎如尘、闪烁微光的魂火,正从破损处飘溢出来,在阴风中明灭,像无数被捏碎的希望。
“这迂腐的册子早该烧了!”魇嘶吼着,它的声音混合着千百种怨毒与绝望,膜翼狂暴扇动,搅起污浊的黑风,试图将那些逸散的魂火彻底吹散,“凭什么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偏要颠倒这规则!我偏要让那手染至亲鲜血、却倚仗财势逍遥的畜生,下一世投生钟鸣鼎食之家,享尽荣华!我偏要让那从火海中救出十条人命的英雄,下辈子沦为牲口,任人宰割,血肉被啖!”
它爪子猛地一扬,几片从轮回簿上撕裂下来、还闪烁着命运丝线微光的碎片,竟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数道闪烁不祥黑光的利刃,刃身上浮现出痛苦扭曲的面孔幻影,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不同角度直刺地藏皇的面门与周身要害。
地藏皇身形微侧,步伐如踏虚空莲花,玄奥而精准,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阴毒的攒射。手中锡杖看似缓慢实则迅疾地横挡,“叮叮”几声脆响,那几道黑光利刃撞在锡杖杖身上,爆散成更细碎的黑雾,其中蕴含的怨念试图侵蚀杖身,却被那沉黯的材质无声吸收。同时,那红光锁链如活物般骤然暴涨,并非直线延伸,而是如同拥有智慧的藤蔓,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避开魇挥舞格挡的利爪,死死缠住了它相对脆弱的左翼根部。
魇吃痛,发出一声混合着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嘶吼。它猛地拧身,被缚的左翼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右翼却挟带着万钧之力,翼膜上瞬间凝结出无数淬炼了世间最深沉怨念的黑色骨刺,如同暴雨般,猛地拍向地藏皇看似空门大开的心口。这一击凌厉无匹,尚未及体,那蕴含的毁灭性力量已经刮得黄泉路厚重的青石板寸寸碎裂,卷起的碎石粉尘如同失控的龙卷,将周围几个躲闪不及的游魂瞬间撕成碎片,发出短暂的哀嚎后便彻底消散。
地藏皇眼神不变,那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魇疯狂的攻势,却无波无澜。空闲的左手手指滑过腕间那串由九十九个罪大恶极的恶鬼指骨打磨、温养得莹润如玉的白骨念珠。当指尖触及第三粒骨珠时,那骨珠内部仿佛有金色的岩浆流动,随即,金光乍现!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流淌出的、如同拥有实体和高温的细密梵文,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锁链,又像是灼热的烙铁,精准无比地烫在魇拍来的右翼翼膜之上。
“滋啦——”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魇翼膜上那凝聚的怨念骨刺在金光中如同冰雪消融,黑油状的、粘稠的汁液从被经文烙印的伤口处渗出,滴落在地面上,立刻将坚硬的石板腐蚀出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坑洞,冒出缕缕带着刺鼻酸味的青烟。
“冥顽不灵。”地藏皇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这沉痛比愤怒更让魇感到刺痛,“你可知,上周被你篡改命格的那个教师魂魄?她一生清贫,于山乡执教四十载,门下走出多少栋梁,功德圆满,魂火澄澈如金,本应投入书香门第,再续文缘,福泽后代。却被你强行塞进一个暴戾横蛮、酗酒嗜赌之家。如今,那魂魄因无法承受这与生前德行截然相反的、极端不公的未来,正在枉死城中日夜哭泣,肝肠寸断,魂体已出现裂痕,几乎要自行溃散。”
魇在红光锁链与金色梵文的双重束缚中疯狂挣扎,它的狂笑中透出虚浮和某种外强中干的绝望:“哭?哈哈!在这无间地狱里,谁不在哭?你口中那些‘善魂’,生前就当真干干净净?哪个脚下没踩着他人的尸骨向上攀爬?哪个心底没藏着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算计与私欲?!你这虚伪的泥塑雕像,不过是坐在高高的莲台上,看着这永恒的苦海,说着些不痛不痒的漂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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