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深夜路过戏院的人疯了。他们都说看到个穿戏服的人影在台上吊嗓子,唱的是早已失传的《索命记》,听完就胡言乱语,最后抱着头往墙上撞,眼底始终留着惊恐的红血丝。
谢安推开吱呀作响的戏院大门,院里飘着股陈年老灰混着油彩的味道。戏台中央的追光灯忽明忽灭,照亮了满是破洞的红绒幕布。
后台化妆镜前,一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头正用朱砂笔给镜中人画像。镜面上蒙着层白雾,隐约映出个凤冠霞帔的身影,那身影没有脚,裙摆直拖到地上,沾着的“泥点”其实是凝固的黑血。老头脚边堆着七个小木箱,每个箱子里都拴着缕头发,标签上写着人名,正是那三个疯子和四个更早失踪的人。
“除念的小娃娃,来得够快。”老头转过身,脸上沟壑纵横,手里的朱砂笔还在滴红液,“我这‘九姨太’刚开嗓,还没唱到《索命记》的重头戏呢。”
“用生人精魄养百年老鬼,你可知这戏院底下埋着多少冤魂?五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戏班人,难道还不够吗?”
镜中的九姨太突然动了,凤冠上的珠钗“当啷”落地,化作数把小箭射向谢安。她的脸在镜中扭曲变形,一半是花旦的精致妆容,一半是腐烂的骷髅——正是五十年前在后台上吊的名角,怨气被老头用活人精血催化,已成了能摄人魂魄的厉鬼。
“她生前没唱够《索命记》的结局,我便让她唱个够!”老头将朱砂笔往镜面上一划,鲜血瞬间蔓延成诡异的符咒,“九姨太,让这娃娃听听你的绝响!”
唱腔陡然拔高,尖锐得像玻璃刮过铁器。谢安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嗡嗡作响,一股撞墙的冲动涌上来。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谢安猛地一咬舌尖,剧痛混合着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冲上头顶,同时左手在胸前急速划动,一个简练却蕴含着宁神定魄之力的“静”字符文在虚空中一闪而逝,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暂时压制住了脑内的翻江倒海。
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九姨太的鬼音直攻心神,防不胜防。
“嗤嗤嗤——!”
就在他稳住心神的刹那,镜中九姨太凤冠上珠钗所化的数道黑色小箭已破空而至!那不是金属,而是高度凝聚的阴煞鬼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腐蚀灵魂的剧毒,轨迹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角度。
谢安瞳孔一缩,脚下不退反进,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如游鱼般险之又险地从几道黑箭的缝隙中穿过。同时,他右手早已扣在指间的三张黄色符纸激射而出!
“阳炎,爆!”
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三团人头大小的炽白火球,并非扑向黑箭,而是精准地撞向黑箭后方那无形的阴气轨迹!
“轰!轰!轰!”
至阳的阳炎符火与至阴的鬼煞之气猛烈碰撞,发出沉闷的爆鸣。炽白与漆黑的光焰交织湮灭,产生的冲击波将后台堆积的陈旧戏服、头面箱笼吹得四处飞散,扬起漫天陈年的灰尘和霉菌孢子。那几道黑箭在阳炎冲击下微微一滞,光芒黯淡了几分,但依旧顽强地调转方向,再次射来!
“没用的!小娃娃!”老头,或者说,喂鬼人,脸上沟壑般的皱纹扭曲着,露出一个混杂着狂热与残忍的笑容。他手中的朱砂笔不停,继续在镜面上飞速勾勒,那由鲜血画就的符咒越来越复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邪异灵光。“九姨太的怨念,早已与这戏院、与地底下的累累白骨融为一体!你的符火,烧得尽这五十年的积怨吗?!”
镜中的九姨太,那半面骷髅猛地张开下颌,发出无声的尖啸,另外半面精致的花旦妆容却流下两行血泪。她裙摆上凝固的黑血“泥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滩一小滩粘稠的黑暗。整个后台的温度骤降,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来,墙壁和镜面上开始快速凝结出带着灰黑色杂质的霜花。
唱腔再变!
不再是单纯的尖锐,而是化作了无数重叠的、凄厉的哭喊与幽怨的吟唱,如同无形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不仅要撕碎听觉,更要捆缚灵魂!谢安感到自己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体内流转的符力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嗖!”
一道黑箭趁机穿透了他护身气场的缝隙,擦着他的左臂飞过!衣袖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手臂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与灼烧般的剧痛,皮肤表面立刻浮现出一缕诡异的黑气,并向四周蔓延。
谢安闷哼一声,眼神却愈发冰冷。他看也不看手臂的伤势,左手并指如刀,闪电般在伤口周围连点数下,暂时封住阴气侵蚀,同时右手五指张开,虚空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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