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淬了冰的针,扎在谢安颈后时,他正站在旧城区的巷口。巷子里飘着一股甜腻的腥气,混着潮湿的霉味,是邪祟盘踞的征兆。
作为除念使者,谢安见过太多由人间执念化生的污秽,它们大多混乱、扭曲,带着生者未尽的痴怨。可眼前这股,不同。它更“纯粹”,也更危险。
巷子深处,传来了重物在湿漉漉地面上拖拽的摩擦声,粘滞而令人不适,其间夹杂着女人极力压抑、却终究漏出喉咙的呜咽与哭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恐惧。
谢安动了。他脚步迅捷而无声,如同融入雨夜的影子,灵巧地穿过巷口堆积的、散发着馊臭的垃圾桶群落。越往里,光线越暗,只有尽头一盏昏黄的老旧路灯,在雨幕中顽强地撑开一小圈模糊的光晕。
光晕下,景象诡异。
一个穿着宽大黑色雨衣的男人背对着巷口,身形不算高大,却给人一种异常沉实的感觉。他手中攥着一根粗粝的麻绳,绳子另一端,紧紧捆缚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瘫软在地,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脸上泪水混着雨水,嘴巴被某种力量封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而男人脚边,一团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黑雾正在不安地翻涌、膨胀。黑雾之中,隐约可见数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臂在伸缩抓挠,指甲尖锐,泛着不祥的青黑色光泽,仿佛浸透了尸毒。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正是从这团黑雾中散发出来的。
“放开她。”谢安的声音不高,却在淅沥的雨声中清晰地荡开,带着腰间那枚古朴令牌赋予的独特清冽气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巷中凝滞的恐怖。
拖拽声戛然而止。
黑色雨衣男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是一张蜡黄、缺乏血色的脸,约莫四十岁上下,五官普通,唯独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仿佛用尺子量着画上去的笑容,僵硬而充满恶意。他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混浊的光。
“除念使者?”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来得正好。”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被雨水打湿的嘴唇,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有种……等待已久的兴奋。
“让你见识下我的‘宝贝’黑煞。”他空着的左手探入雨衣内侧,掏出一个用暗红色、仿佛被血液反复浸透的布料包裹的小包。他熟练地扯开系口的绳结,几粒沾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米粒从里面滚落,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这可是用活人心头血,喂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精米养出来的。”男人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语气带着炫耀般的残忍,“比你们这些只会念经超度、假仁假义的除念使者,厉害多了!”
话音未落,他脚边那团翻涌的黑煞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发出一阵尖锐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嘶鸣!黑雾剧烈膨胀,那几只苍白的手臂骤然伸长,带着浓郁的怨毒死气,如同出洞的毒蛇,朝着谢安疾抓而来!手臂过处,连落下的雨丝都被腐蚀,化作缕缕白烟消散!
谢安眼神一凝。饲养恶鬼,以活人精血祭炼,这是邪术,绝非寻常执念所化!他右手在腰间一抹,指间已夹住了三张符纸——并非寻常黄纸,而是边缘带着淡银纹路的特制符箓。
面对疾抓而来的鬼手,他不退反进,脚下步法变幻,身形如风中飘萍,险之又险地与第一只鬼手擦身而过。那鬼手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坚硬的砖石竟如同豆腐般被剜出几道深痕,边缘泛着焦黑!
“敕!炎阳破邪!”
谢安低喝,手腕一抖,三张符纸激射而出,并非射向鬼手,而是呈品字形射向那团黑雾的核心!符纸在半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三团拳头大小、炽白耀眼的光球,散发出如同正午阳光般灼热、纯阳的气息!这是专门克制阴邪鬼物的炎阳符!
“嗤——嗤——!”
光球撞入黑雾,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发出剧烈的灼烧声!黑雾剧烈翻腾,那几只鬼手如同被烫伤般猛地缩回,发出更加刺耳的尖啸。黑雾的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散发出的腥甜气息中也多了一丝焦糊味。
“有点意思!”喂鬼人蜡黄的脸上笑容不变,反而更显狰狞,“但还不够给我的宝贝挠痒痒!”
他猛地将手中那把染血的米粒向黑煞撒去!
“嗷——!”
吸收了血米,黑煞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尖啸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狂暴!缩回的黑雾再次汹涌扩散,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鬼手,黑雾表面开始扭曲,浮现出几张模糊、痛苦的人脸轮廓,张着无声呐喊的嘴,眼中流淌着黑色的怨气!整个巷子的温度骤降,雨水似乎都要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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