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清晨没有往日的鸡鸣，只有光罩外混沌气息摩擦的“滋滋”声，像无数只虫子在啃噬木头。山神庙前的空地上，一夜之间搭起了十几顶临时帐篷，各色宗门服饰的修士来来往往，却大多面无表情，彼此间隔着明显的距离——凡间十一大宗门，除了远在极北的“冰玄宗”尚未抵达，其余十宗已尽数到齐。
云疏月站在庙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指尖的真主之泪微微发凉。最左侧的黑色帐篷前，幽冥谷的修士们裹着暗紫色法袍，腰间别着淬毒的骨刺，眼神阴鸷地扫过青云宗的方向；中间的白色帐篷飘着药香，丹鼎宗的修士们正围着药篓清点，长老枯瘦的手紧紧护着最里面的一个红木盒，显然藏着最好的疗伤丹药；右侧的棕色帐篷旁，御兽门的灵宠们焦躁地刨着土，少主赵衍靠在帐篷杆上，手里把玩着灵宠锁链，目光时不时落在云疏月眉心的印记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该议事了。”林惊寒走到她身边，清云剑的剑穗垂在身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再拖下去，地脉的暗纹会扩散得更快。”
众人陆续走进山神庙，神像前的空地不够，不少修士只能挤在门口。苏清瑶站在神像旁，手里拿着青云宗的宗主令牌，脸色虽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感谢各位宗门远道而来。如今混沌主宰还有一日半降临，青溪镇光罩岌岌可危，地脉又被暗纹污染，我们需要联手制定防御计划，找到清除暗纹的办法。”
话音刚落，幽冥谷的长老黑风就嗤笑一声，他摸了摸腰间的骨刺，声音像砂纸摩擦：“联手？当年青云宗围剿我幽冥谷‘邪修’时，怎么没想过联手？若不是你们赶尽杀绝，我幽冥谷也不会损失大半弟子，现在倒好，有事了就想起我们了？”
“黑风长老，旧事休提！”苏清瑶的声音沉了下去，“当年围剿的是真正作恶的邪修，并非针对幽冥谷。如今混沌要毁的是整个凡间，若还揪着过往恩怨不放，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丹鼎宗长老白松突然开口，他掀开红木盒的一角，露出里面泛着金光的丹药，“我们丹鼎宗带来了百颗‘护心丹’，能抵御混沌气息侵蚀，可这些丹药是弟子们耗损十年修为炼的，总不能白白给你们用吧？青云宗有地脉之心，海墟族有泉卫令，总得拿些东西来换。”
“你！”青禾气得想站起来，却被墨汐拉住。青禾的灵植心还没恢复，脸色白得像纸，只能恨恨地瞪着白松。
场面刚要陷入僵局，赵衍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灵宠锁链“哗啦”一声响：“换丹药是小事，我更关心的是——云疏月，你真的彻底清除混沌意识了？昨天你在庙内拔剑对着林惊寒，可是我们都看到了。你眉心的印记还在，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失控，变成混沌的傀儡，反过来杀我们？”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疑虑。不少修士纷纷点头，看向云疏月的眼神充满警惕，甚至有几人悄悄握住了武器。
“我没有失控！”云疏月握紧镇界剑，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昨天是印记的暗纹干扰了我的神智，我已经找到清除暗纹的方法，只要去归墟界门遗址找到真主净化阵，就能彻底解决！”
“归墟？”黑风长老挑眉，“那地方空间紊乱，混沌气息比青溪镇浓十倍，去了也是送死。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引我们去那里，好让混沌影仆一网打尽？”
质疑声越来越大，苏清瑶看着眼前的乱象，突然咬了咬牙。她退后一步，双手结印，掌心泛起淡淡的红光——是青云宗的“燃灵术”！这术能暂时提升灵力，却会耗损自身根基，稍有不慎就会修为尽废。
“各位请看！”苏清瑶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红光从她掌心扩散，笼罩住整个神庙，“我苏清瑶以青云宗代宗主的身份起誓，若云疏月真的失控，我第一个斩了她！若此次对抗混沌失败，我愿以自身根基为代价，护各位安全撤离！这燃灵术，就是我的决心！”
红光越来越亮，苏清瑶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过衣料，在地上滴出一小片红。众人看着她决绝的样子，质疑声渐渐小了下去。黑风长老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再说话；白松犹豫了一下，把红木盒往身前挪了挪：“护心丹可以先给一半，等清除了暗纹，再给另一半。”
赵衍也收起了灵宠锁链：“归墟我陪你们去，我的灵宠能探路，但若你有任何失控的迹象，我的灵宠会第一时间动手。”
议事终于定了下来：云疏月、林惊寒、墨汐、赵衍明日一早去归墟；苏清瑶、青禾、白松留在青溪镇，白松负责炼制丹药，苏清瑶和青禾守护光罩、监控地脉暗纹；黑风则带领幽冥谷弟子在光罩外围巡逻，警惕混沌巨兽。
夜幕降临，青溪镇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光罩外偶尔传来混沌生物的嘶吼。云疏月躺在草堆上，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赵衍的灵宠“裂地鼠”的爪子声，这老鼠擅长挖洞，爪子划过地面会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心里一动，悄悄起身，跟在后面。只见赵衍带着裂地鼠，绕到山神庙后的地缝旁，那里正是地脉之心碎片存放的地方——为了稳定地脉，碎片暂时嵌在地缝里，周围用灵植藤蔓围着。
赵衍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哨子，轻轻一吹。裂地鼠立刻扑过去，爪子对着藤蔓抓去，很快就扒开一个洞。赵衍伸手去够碎片，指尖刚触到碎片，碎片里的暗纹突然亮起，一道黑色的气息顺着他的手指蔓延，钻进他的经脉。
“啊！”赵衍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可暗纹的气息已经控制了他的神智。他眼神变得通红，突然抓起裂地鼠，往光罩的方向扔去：“去！把光罩撞破！”
裂地鼠被暗纹气息影响，变得异常狂暴，尖叫着冲向光罩，爪子上泛着黑色的混沌气息。“砰”的一声，裂地鼠撞在光罩上，光罩瞬间出现一道新的裂纹，黑色气息顺着裂纹往里渗，外围的混沌巨兽闻到气息，立刻朝着裂纹的方向聚集，嘶吼声越来越近。
“赵衍！你干什么！”云疏月冲过去，镇界剑的金光对着裂地鼠劈去。裂地鼠被剑气击中，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黑色气息渐渐消散，可光罩的裂纹已经扩大，混沌巨兽的爪子已经能碰到光罩的边缘。
赵衍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惨白：“我……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控制碎片，没想到被暗纹反噬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林惊寒和墨汐也赶了过来，林惊寒立刻用灵力修补光罩的裂纹，墨汐则用泉卫令的蓝光驱散渗进来的混沌气息，“光罩本来就脆弱，现在又多了一道裂纹，要是再被巨兽撞击，随时可能碎掉！”
帐篷里的修士们被吵醒，看到光罩的裂纹和地上的裂地鼠，顿时炸开了锅。黑风长老冲过来，指着赵衍的鼻子骂：“我就说你们御兽门没安好心！现在好了，光罩要碎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白松也皱着眉，把红木盒抱得更紧：“早知道就不该信你们，这护心丹，我看还是留着给我们丹鼎宗弟子用吧！”
质疑声再次爆发，比白天更激烈。赵衍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云疏月看着扩大的裂纹，又看了看争吵的众人，心里满是无奈——信任本就脆弱，经此一事，万宗联盟几乎要彻底瓦解。
她抬头看向混沌裂隙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完全变黑，隐约能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在裂隙中蠕动——混沌主宰，似乎已经感应到了光罩的裂痕，正在加速苏醒。
明天去归墟的路，注定不会平静；而留在青溪镇的众人，能否在主宰降临前守住光罩，还是个未知数。夜色中，青溪镇的光罩泛着微弱的光晕，像一艘在风暴中飘摇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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