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金翅鹰后，两人又行了一日。干渴与风沙是荒原上最寻常的考验，即便以刘凡和蛮石的体质，连续数日仅靠清水和辟谷丹，也难免感到唇焦舌燥，衣衫上积了厚厚一层黄尘。
就在蛮石开始嘟囔着怀念北域冰原的凛冽清泉时，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动人的翠色。
那是一片不大的绿洲，如同镶嵌在金色沙海中的一块碧玉。几棵耐旱的胡杨树伸展着虬龙般的枝干，围绕着一汪在阳光下闪烁着粼光的清冽水潭。水潭边，甚至还有几丛顽强的、开着零星小花的灌木。
“水！是绿洲！”蛮石眼睛顿时亮了，欢呼一声，就要冲过去。
“等等！”刘凡一把拉住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绿洲及其周围。在荒原上，水源地往往意味着生机，也意味着危险和争夺。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谨慎地向前蔓延。
水潭边，有妖兽新鲜的足迹和啃食水草的痕迹，但此刻并无强大妖兽气息。然而，在绿洲的另一侧，他感知到了几股旺盛如火、带着蛮荒气息的气血波动，并非妖兽，而是…人形生物？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先到了。”刘凡低声道，示意蛮石收敛气息，两人借着胡杨树和灌木的掩护，悄然靠近。
透过枝叶缝隙，他们看到了绿洲另一侧的情景。那里站着五名身材极其魁梧的壮汉，平均身高都超过两米，皮肤呈古铜色，肌肉贲张如同花岗岩雕刻而成。他们穿着简陋的兽皮衣物，裸露的胸膛和臂膀上，用某种矿物颜料绘制着狰狞的图腾纹路，散发着原始而狂野的气息。为首一人，体型尤为雄壮，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凝结图腾战体，堪比元婴！
“是蛮族战士。”刘凡立刻从沈墨长老赠与的玉简信息中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蛮族是中央大陆的一个古老种族，崇尚肉身力量，擅长图腾战技，与体修有相似之处，但更偏向于激发血脉和信仰图腾之力。他们通常生活在荒原、山脉等艰苦之地，性格直率彪悍，有时甚至显得有些…一根筋。
这五名蛮族战士显然也是刚到不久，正围在水潭边，用巨大的皮囊取水，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们也几乎在同时察觉到了刘凡和蛮石的靠近。
“谁？！出来！”为首那名金丹巅峰的蛮族战士猛地转头，声如洪钟，目光如电般射向刘凡二人藏身之处。他手中的一柄巨大的、似乎是某种妖兽腿骨打磨而成的骨斧，瞬间横在身前，其他四名蛮族战士也立刻放下皮囊，拿起各自的骨棒、石锤等武器，摆出战斗姿态，气血勃发，如同五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被发现了。刘凡和蛮石对视一眼，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路过之人，取些饮水，并无恶意。”刘凡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语气平和。他能感觉到这些蛮族战士气血虽旺，但煞气不重，并非嗜杀之辈，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巡逻或狩猎任务。
蛮石则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个比他还要高半头的壮汉，尤其是他们身上的图腾，感觉那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
那蛮族首领上下打量着刘凡和蛮石，目光尤其在刘凡那相对“瘦弱”（在他眼中）的身板和蛮石那根看起来分量不轻的熟铜棍上停留了片刻。他瓮声瓮气地道：“人族？体修？这片‘咆哮绿洲’是我们‘黑石部落’的猎场范围！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刘凡心思电转，脸上笑容不变，从容答道：“我们从东面的武域而来，欲往西南方向的陨星山脉游历。途经此地，干渴难耐，只想取些清水，片刻即走，绝无冒犯贵族猎场之意。”他刻意点出“武域”和“游历”，显得光明正大，同时放低姿态，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武域？听说那里的人族玩什么灵气法术，花里胡哨的，不像个战士！”蛮族首领旁边一个稍显年轻的战士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目光却好奇地在刘凡身上打转，似乎想看出这个“不像战士”的人有什么特别。
蛮石一听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谁说俺们不像战士？俺们靠的也是拳头和力气！”说着还示威性地晃了晃手中的熟铜棍。
那年轻蛮族战士眼睛一亮，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上前一步，指着蛮石道：“哦？看你块头不小，力气肯定有！敢不敢跟我‘石牙’比比力气？输了的人，把身上最好的肉干交出来！”他拍了拍自己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显然装着风干的兽肉。
蛮族天性崇拜力量，这种简单的比试在他们之间很常见。
蛮石也是个好斗的主，闻言立刻应战：“比就比！怕你不成！”说着就要放下棍子上去角力。
“慢着。”刘凡却伸手拦住了蛮石，他看向那名为首的蛮族首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技痒”和“好奇”的笑容，“这位首领，在下对贵族的图腾战技也闻名已久，心中向往。既然这位石牙兄弟有此雅兴，不如由在下代我这兄弟，与石牙兄弟切磋几招，纯以肉身力量与技巧，不动用灵力罡气，点到即止，如何？也好让我等见识一下蛮族勇士的风采。”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抬高了对方，又表明了自己“体修”的身份和“切磋”的意图，还限制了范围，避免暴露太多底牌。同时，他看出那石牙只是金丹中期，自己即便不动用罡气，单凭五行循环圆满的肉身力量和国术技巧，也足以应对。这是一个了解蛮族战斗方式，并验证自身肉身力量的好机会。
那蛮族首领闻言，浓密的眉毛一挑，仔细看了看刘凡。他感觉不到刘凡身上有多强的灵力波动（刘凡刻意收敛），但那沉稳如山的气息和隐含精光的眼神，让他不敢小觑。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黑岩’准了！石牙，你去和这位人族朋友切磋一下，注意分寸！”
“是！黑岩大哥！”石牙兴奋地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骨棒往地上一插，大步走到空地中央，古铜色的肌肉块块隆起，图腾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般微微发光，一股蛮荒的气势散发开来。
刘凡微微一笑，也将青衫下摆撩起掖在腰间，缓步走到石牙对面，抱拳一礼：“请。”
“小心了！”石牙也不客气，低吼一声，脚下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恶风，如同蛮牛般直撞过来！同时右拳紧握，简单直接地一拳轰向刘凡面门！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纯粹的力量与速度！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刘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不闪不避，脚下不丁不八站立，就在石牙拳头即将临体的瞬间，他腰部微微一沉，右拳同样直直迎上，但在接触的前一刹那，小臂极其细微地一抖一旋！
太极拳——揽雀尾！化劲、引劲！
“嘭！”
两拳相交，发出一声闷响。石牙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在了一个滑不留手的圆球上，那股足以开碑裂石的巨力被引偏了方向，向着侧方滑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个趔趄！
而刘凡则借着这股引带的力道，身体顺势一侧，左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按在了石牙因前冲而露出的肋下空档，掌心暗含一股柔中带刚的震劲！
“噔噔噔！”石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推得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惊愕和不解。他感觉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比自己大，但那诡异的运劲方式，让他有力无处使！
“好古怪的技巧！”黑岩首领眼中精光一闪，看出了门道。
石牙不服，晃了晃脑袋，再次怒吼扑上，双拳如同擂鼓般连环轰击，试图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压制刘凡。
刘凡则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脚下步伐灵动，身形摇曳，总是以毫厘之差避开重拳，或以精妙的“听劲”化开力道，偶尔出手，或指、或掌、或肘，总能精准地击中石牙发力中的薄弱环节，打得他浑身不自在，空有一身力气却发挥不出来，憋屈无比。
连续十几招下来，石牙连刘凡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反而挨了好几下不算重但很丢面子的“小拳拳”，气得哇哇大叫。
最终，刘凡看准一个机会，在石牙一记重拳落空的旧力已尽之时，脚下步伐一进，肩膀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一股巧劲送出。
“噗通！”石牙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场面一时寂静。
石牙坐在地上，有些发懵。其他几名蛮族战士也面面相觑，看向刘凡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这种“软绵绵”的方式，把他们部落里以力气着称的石牙给“放倒”。
刘凡收势站立，气息平稳，对着坐在地上的石牙伸出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石牙兄弟，承让了。贵族的力量果然惊人，在下只是取巧而已。”
他这话给足了对方台阶。
石牙看着刘凡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真诚（看似）的笑容，脸上的恼怒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佩服。他抓住刘凡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瓮声瓮气地道：“你厉害！我石牙服了！你的技巧，很神奇！”他虽然直率，但不傻，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了。
黑岩首领走上前，深深看了刘凡一眼，沉声道：“人族朋友，你的肉身和技巧，很不一般。我黑岩，认可你的实力。”他挥了挥手，“取水吧，这片绿洲，你们可以享用。”
冲突化解，甚至还赢得了这些蛮族战士的些许尊重。刘凡心中微微一笑，果然，在这种崇尚力量的地方，适当的展示实力和“厚道”的处事方式，比什么都管用。
他和蛮石取了水，痛快地饮用和补充了水囊，还拿出一些自己烤制的肉干与蛮族战士分享。双方在水潭边简单交流，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从黑岩口中，刘凡也得知了更多关于前方路途和陨星山脉的信息，确认了他们的方向没错。
休息片刻后，刘凡和蛮石告辞离开，继续踏上征程。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那名叫做石牙的年轻蛮族战士挠了挠头，对黑岩说道：“黑岩大哥，那个人族，感觉…好奇怪，但又挺厉害的。”
黑岩目光深邃，缓缓道：“那个人…不简单。他的身体里，蕴含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势’。或许，这片荒原，又要不太平了。”
而离开绿洲的刘凡，则一边赶路，一边回味着刚才与石牙的交手。
“蛮族的力量直接狂野，图腾似乎能引动某种天地之力加持，有点意思…不过，论及对力量的精细掌控和运用技巧，国术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他感受着自身气血的流动，对如何将这种“精细”与体修的“宏大”更好地结合，又有了新的想法。
前路漫漫，修行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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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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