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下的隐秘
戌时的王都，华灯初上，某些区域依旧喧嚣，而西郊乱葬岗则是一片死寂。荒草萋萋，枯木歪斜，残破的墓碑和散落的枯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阴冷的气息。
刘凡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此，气息完美收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很快找到了东南角那第三棵早已枯死、枝桠狰狞如鬼爪的老槐树。
树下空无一物，只有积年的落叶和碎骨。
他取出那枚土黄色的符箓，尝试着向其注入一丝气血之力——他并无灵力，只能寄希望于这符箓对能量性质要求不严，或者黑石能有点反应。
幸运的是，当气血触碰到符箓时，符箓表面亮起微弱的黄光，并未排斥。他感到符箓中传来一股微弱的吸力，引导着他的气血。
他依循着感觉，将符箓按向槐树下的地面。
嗡！
符箓黄光大盛，瞬间融入地面。紧接着，他脚下的土地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产生一股吸力。刘凡没有抵抗，任由这股力量将他拉入地下。
眼前一暗又一亮，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甬道之中。身后是坚实的土壁，入口已然关闭。甬道两侧镶嵌着发出微弱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空气潮湿，带着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他收敛所有声息，如同狸猫般向下潜行。甬道很长，一路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和金属敲击声。
拐过一个弯角，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改造而成的秘密基地！
溶洞中央点燃着几堆篝火，照亮了四周。数十个精壮的汉子正在忙碌着，他们大多穿着简易皮甲，气息彪悍，动作干练，竟无一弱者，最低也是炼气中期，其中不少人更是达到了筑基期！石烈也在其中，正与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独臂中年男人低声交谈。
更让刘凡心惊的是，溶洞一侧堆放着大量制式的兵器甲胄，虽然做了旧处理，但分明是军用品！另一侧，则是一个简陋却正在运转的锻造炉，几个汉子正在叮叮当当地修复着一些破损的兵器，或者将官制兵器重新熔炼改造。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山寨窝点，而是一个隐秘的军营或者反抗组织基地！
刘凡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
“谁？！”一声低喝，数道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距离最近的几个汉子更是瞬间握住了兵器，气息凌厉。
石烈和那独臂头领也转过头来。石烈看到刘凡，愣了一下，连忙对独臂头领道：“豹爷，就是他！刘兄弟！”
那被称为“豹爷”的独臂男人，面容沧桑，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过左眼直到下颌，但那只独眼却锐利如鹰，目光落在刘凡身上，带着审视和压迫感。他的气息，赫然是筑基后期，而且煞气极重，显然是身经百战之辈。
“你就是刘凡？王猛那小子信里提到的人？”豹爷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凡心中念头飞转，王猛居然还写了信？看来对自己印象确实不错。他面上却露出适当的警惕和疑惑，拱手道：“在下刘凡，见过豹爷。不知此处是…？石兄只约我来此，并未细说。”
豹爷独眼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听王猛说，你肉身力量极强，能以武技正面击退筑基修士？甚至…不惧低阶法术？”
刘凡心中一动，看来王猛把自己在南风镇的一些表现都上报了。他谦虚道：“王队长过誉了。只是些粗浅的庄稼把式，仗着有几分力气，侥幸罢了。”
“庄稼把式？”豹爷嘴角扯出一个看不出是笑还是嘲的弧度，“能打死林家筑基长老林萧天的庄稼把式，可不多见。”
刘凡瞳孔微缩，这件事他们也知道？消息够灵通的！他脸上露出“震惊”和“慌乱”：“豹爷此话何意？林长老他…他是被兽潮所伤，与我何干？此事柳仙子和大炎官方已有定论…”
“行了，小子，别演了。”豹爷打断他，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猛那小子看人从没错过。他信里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你有情有义，实力深藏不露，是可造之材。老子现在没空跟你绕圈子。直说吧，我们是‘赤炎军’残部。”
赤炎军？刘凡搜索原主记忆，似乎有点印象。数年前，大炎王朝与西方邻国大燕曾有边境摩擦，一支名为赤炎军的偏师奉命深入敌后执行秘密任务，却传闻因上司构陷驰援不力，深陷重围，几乎全军覆没，后被朝廷定为叛军…难道…
豹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独眼中燃起一丝压抑的怒火和悲凉：“没错，就是那支被当成弃子和叛军的赤炎军！我们没叛国！是那姓周的狗杂种元帅贪功冒进又怕担责，故意断我粮草援军，将我们置之死地！兄弟们死伤惨重，只有我们这些人侥幸逃了出来，却成了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
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们也纷纷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悲愤和不屈。
石烈沉声道：“我们逃回国内，却无处容身，只能假借黑风寨的名头潜伏下来，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既要为死去的兄弟正名，也要找那姓周的狗贼报仇！”
刘凡心中恍然，原来如此！黑风寨只是个幌子，这些人竟然是曾经的军人！难怪纪律严明，煞气凝重。
“豹爷告知如此机密，不知是何用意？”刘凡冷静下来，问道。对方自曝身份，要么是极度信任，要么就是…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豹爷独眼灼灼地看着他：“两个原因。第一，王猛的信。第二，林清雪。”
刘凡挑眉。
“王猛信里说，你重情义，有手段，实力成长极快，且似乎走的是一条迥异于灵修的体修之路，值得投资拉拢。”豹爷道，“而林清雪今日在刘府寿宴上公开与你打招呼，现在王都各方势力都在猜测你和她的关系。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机会？”
“我们需要一个身份清白，又能接触到某些层面的人。”豹爷目光锐利，“你，很合适。刘家庶子，表面废柴，却与林家天才、天衍宗高徒似乎都有交集…完美的掩护。”
刘凡笑了：“豹爷是想利用我？可我为何要帮你们？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是利用，是合作。”豹爷纠正道，“我们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相反，我们可以为你提供资源，你修炼所需的一些特殊药材、矿石，甚至是…远古体修的一些残缺传承，我们这些年也搜集到一点。我们只需要你在适当的时候，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或者，在王都为我们行个方便。”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个汉子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矿石、几株气血盎然的药材，还有一块残破的骨片，骨片上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案。
刘凡的目光瞬间被那骨片吸引！那上面的气息，与他得到的黑色碎片和兽皮古卷同源！而且似乎更加完整一些！
豹爷拿起那块骨片：“这是我们从一处古战场遗迹拼死带出来的，据说与上古体修有关，但我们无人能练。你若答应，这便是定金。”
刘凡心脏微微加速。资源他固然需要，但这远古体修的传承，对他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他脸上露出挣扎和权衡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需要知道，你们具体要我做什么？还有，如何保证我的安全？”
豹爷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很简单。近期内，我们只需要你留意王都关于边军、特别是关于周元帅一系势力的动向消息。至于安全，除非你主动暴露，否则无人会知道你我之间的联系。如何传递消息，石烈会教你。”
刘凡又“犹豫”了一下，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不过，我只提供消息，绝不直接参与你们任何行动。而且，资源我要先拿一半，包括那块骨片。”
豹爷哈哈一笑，独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爽快！就依你！”他大手一挥，将半数的药材矿石和那块骨片推给刘凡。
刘凡接过东西，检查无误后收入怀中（实则放入储物袋），心中暗喜。这交易，不亏！
又商议了一些联络的细节后，刘凡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豹爷，之前那枚银色符箓…”
豹爷脸色微微一凝，沉声道：“那事关另一条线，你暂时无需知晓。日后若有必要，会告诉你。”
刘凡点点头，不再多问，在石烈的带领下，从另一条隐秘的出口离开了这处地下基地。
重新回到地面，呼吸着冰冷的夜空气，刘凡回头望了一眼荒凉的乱葬岗，眼神深邃。
“赤炎军残部…周元帅…王朝内部的倾轧么？”他低声自语，“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不过…与我何干？各取所需罢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去，研究那块新的骨片。
然而，当他悄然回到刘府附近时，却发现自己那小院的墙外，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陌生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向内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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