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还未亮。
几匹快马,趁着夜色,冲入了都察院的大门。
左都御史张承,一个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以“头铁”和“嘴毒”闻名朝野的老臣,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当他看到那份匿名的卷宗时,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好!好一个周康!好一个皇城司!”
张承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皇城司自成立以来,权势滔天,监察百官,缇骑四出,连他们都察院的御史都敢当街呵斥,早已是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周康是皇帝心腹,苦于没有实证,谁也奈何不了他。
而现在,这份从天而降的卷宗,人证物证俱全,罪证如山,简直就是一把递到他手里的尚方宝剑!
“来人!召集所有在京御史,立刻来我府上!”
“老夫今日,便要敲响这登闻鼓,与那阉竖爪牙,在朝堂之上,不死不休!”
这一日,大梁的早朝,注定要载入史册。
当景明帝打着哈欠,准备听一听那些陈词滥调的奏报时。
以左都御史张承为首的,十几名都察院御史,身穿崭新的官服,手持笏板,齐刷刷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承,有本启奏!”
老御史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整个紫宸殿嗡嗡作响。
“臣,弹劾皇城司指挥使周康!”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败坏国法,动摇国本!”
“其罪,当诛!”
四个字,掷地有声!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景明帝脸上的困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阴沉。
弹劾周康?
谁给他们的胆子!
“张爱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景明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周康是朕派去江南督办新政的钦差,你说他贪赃枉法,可有证据?”
“证据?”
张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那本厚厚的卷宗,双手高举过头顶。
“周康在江南一月,以新政为名,勒索商贾白银三百七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所到之处,十室九空!”
“为逼迫苏杭沈家交出家产,滥用私刑,将沈家二管家活活拷打致死!”
“此等罪行,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
“请陛下,明察!”
他身后,十几名御史齐声高呼。
“请陛下,明察!”
声浪,如同海啸,拍击着龙椅上的景明帝。
景明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周康下去,手脚肯定不干净,这也是他默许的。
但他没想到,周康竟如此愚蠢和贪婪,一个月就搞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还弄出了一条人命!
最关键的是,还被都察院这群疯狗,抓到了如此详实的把柄!
“呈上来!”
景明帝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李福海战战兢兢地跑下去,将卷宗捧了上来。
景明帝一页一页地翻看。
越看,他的手抖得越厉害。
越看,他脸上的杀气越重。
卷宗里,不仅有账本,有证词,甚至还附着一张地图,清晰地标注出了周康在江南几处藏匿赃款的秘密据点。
做得太绝了!
这根本不给他任何转圜和包庇的余地!
他就算想保,也保不住了!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在国法朝纲的压力下,他如果强行保下周康,那他这个皇帝,就将彻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一个纵容酷吏,与民争利的昏君!
“砰!”
景明帝猛地将卷宗砸在龙案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有人在借都察院这把刀,砍他的手臂!
会是谁?
那个刚刚被周康羞辱的太子赵裕?还是那个远在云州,看似自顾不暇的赵奕和林晚?
他的目光,阴冷地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传朕旨意。”
“皇城司指挥使周康,辜负朕恩,贪赃枉法,罪无可恕!”
“即刻革去一切职务,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其所有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
旨意一下,满朝震动。
那个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让小儿止啼的皇城司指挥使,就这么倒了?
倒在了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太子,和一群他视为蝼蚁的文官手中。
不可一世的天子之刃,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折在了朝堂之上。
消息传到江南,整个苏杭,鞭炮齐鸣,百姓奔走相告,比过年还要热闹。
沈万三在二管家的灵前,烧掉了那份判决文书,长跪不起,泪流满面。
太子赵裕,经此一役,在江南和朝堂的声望,都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一向低调的储君,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而更深层次的人则明白,真正执刀的,是那位远在云州,身处废墟之地,却依旧能搅动天下风云的……秦王妃。
云州,获得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盐铁新政,在江南名存实亡。
沈万三的商队,开始将一车又一车的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那片贫瘠的土地。
云州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废墟中,一点点站立起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一封来自北境长城,插着三根翎羽的八百里加急军报,疯了般冲入了京城。
信使冲入紫宸殿时,已经力竭昏死,口中只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句话。
“北狄……破关了!”
北狄三十万铁骑,撕裂长城防线,如一股黑色的洪流,兵锋所指,正是空虚的大梁腹地!
京城,危在旦夕!
大梁王朝,迎来了立国以来,最大的生存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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