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京城,南城的一处杂院。
一个刚从城外执行完“秘密任务”回来的皇城司密探,推开了家门。
“回来了?”
妻子迎了上来,接过他脱下的外袍。
“嗯。”男人疲惫地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趟差事,邪门得紧。”
他想起了几日前在京郊密林里,那些同伴诡异的死状,至今仍心有余悸。
“怎么了?”妻子关切地问。
“没什么。”男人摆了摆手,不想多说,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突然,他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着凉了?”妻子连忙上前为他拍背。
男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头,想要说句没事。
可当妻子看清他脸的瞬间,却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啊——!你的脸!你的脸!”
男人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处,是一片滚烫。
他踉跄着走到水缸边,借着水面倒影,看清了自己。
只见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和那日死去的同伴一模一样的,紫黑色的恐怖斑点!
“不……不……”
男人惊恐地后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开始剧烈地抽搐,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这座小小的院落。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
与这名密探有过接触的家人、邻居、酒馆的伙计……
第三天。
整个南城……
第四天。
东城、西城、北城……
一种前所未见的恐怖疫病,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在京城这座人口数百万的巨大城池里,疯狂蔓延!
起初,只是高烧,咳嗽。
很快,身上就会出现紫黑色的斑点。
不出三日,便会抽搐而亡,死状凄惨无比。
太医院的太医们,疯了一样地开方、诊治,从《伤寒杂病论》到各种偏方古籍,全都试了个遍。
清热的、解毒的、祛湿的……
无数汤药灌下去,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用处。
死亡,在不断发生。
恐慌,像一头无形的巨兽,吞噬了整座都城。
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家家闭户,死气沉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
京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一座等死的炼狱。
紫宸殿。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景明帝将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狠狠砸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了跪在下面的太医院院判刘思源一脸。
“整整五天了!你们连这是什么病都搞不清楚!朕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有何用处!”
刘思源和一众太医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陛下息怒……此疫……此疫来势汹汹,前所未见,臣等……臣等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束手无策?”景明帝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殿外,“那你们就去给那些死去的百姓陪葬!”
他的心中,除了滔天的怒火,更有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派去截杀赵奕的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带回来的,不是赵奕的死讯,而是这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瘟疫!
难道,真的是报应?
是上天在惩罚他这个试图弑子的帝王?
“陛下!”
就在此时,皇城司指挥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死灰。
“陛下!不好了!禁军……禁军大营里,也出现疫情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景明帝紧绷的神经。
禁军,是守卫京城、维持他统治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连禁军都倒下了,那京城,就真的完了!
大梁,也就完了!
景明帝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他看着下方束手无策的百官,看着这座正在被死亡吞噬的城池。
一个念头,一个他最不愿承认,此刻却又疯狂在脑海中叫嚣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浮现了出来。
谁能救京城?
谁能解此危局?
谁,曾经以雷霆手段,在南疆力挽狂澜,将一场同样无解的“烂足病”彻底根除?
答案,只有一个。
那个被他下令追杀,此刻生死不明的……
秦王妃。
林晚。
景明帝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起了南疆的捷报,想起了那匪夷所思的“消毒杀菌”,想起了那足以改天换地的“天雷轰山”。
那是他恐惧的力量。
但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福海!”
景明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奴才在!”李福海连滚带爬地跪到他面前。
景明帝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给朕找!动用皇城司……动用所有力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把秦王和秦王妃,给朕……找回来!”
他的声音,不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个溺水之人,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的哀嚎。
他要的,不再是他们的命。
他要的,是他们能带来的,那份虚无缥缈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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