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裕那句“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如同一枚定音的棋子,落在了紫宸殿的棋盘中央。
没有激昂,没有偏袒,只有属于储君的沉稳与担当。
景明帝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满意的光。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太子去查,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皇家的内部事务,掀不起动摇国本的风浪。
“准!”
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如同一道冰冷的圣旨,砸了下来。
“传朕旨意!”
“命九门提督,即刻起封锁京城所有城门,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命太子赵裕为主审,大理寺卿张承从旁协助,禁军副统领陈庆之带兵三千,即刻前往秦王所奏之废弃庄园,彻查此案!”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四柄带血的屠刀,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紫宸殿内,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柳承安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僵住。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完了。
而跪在他身旁的赵询,在听到“全城戒严”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彻底瘫软在了冰冷的金砖之上。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父皇,动了真格!
……
圣旨一下,整个京城,这座庞大的帝国心脏,瞬间从沉睡中被惊醒。
无数禁军甲士如潮水般涌上街头,冰冷的铁甲在晨光中泛着森然的寒光。
“哐当——”
沉重的城门,一扇接一扇地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断绝了城内与城外的一切联系。
兵部尚书府。
柳承安失魂落魄地被“请”回府邸,刚一进门,就对着心腹管家嘶吼。
“快!派人!去西郊的庄子!把……把所有东西都烧了!快去!”
他声音嘶哑,眼中布满了血丝。
管家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然而,一刻钟后,管家却带着一脸死灰,踉跄着跑了回来。
“老爷……出不去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抖。
“所有城门……全被禁军封锁了!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柳承安闻言,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扶着桌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
不,还有机会!
太子!
太子赵裕行事素来稳重,他绝不会像赵奕那般莽撞。
从大理寺调集卷宗,再到集结人马,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足够了!
柳承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冲到书房的暗格,取出了一个特制的竹哨。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一只训练了数年,能精准飞越京城高墙的信鸽!
他颤抖着手,用蝇头小楷在特制的薄纸上飞快写下几个字。
“亥时,转移,毁证,速!”
他将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细小竹管,走到窗边,用尽全身力气,将信鸽抛向了天空。
灰色的信鸽振翅高飞,迅速融入了灰蒙蒙的天际。
看着那消失的黑点,柳承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然而,他没有看到。
在他府邸千米之外的一处钟楼顶端,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黑影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神骏的海东青。
在信鸽起飞的瞬间,那只海东青的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
“啾——!”
一声高亢的鹰唳,响彻云霄。
海东青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天而起,速度比那信鸽快了数倍不止!
……
大理寺。
卷宗堆积如山。
太子赵裕并没有如柳承安预料那般急着出发。
他坐在主位上,一杯清茶,一卷宗书,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兵部尚书柳承安名下所有的田产、铺面、庄园的记录。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过于细致。
一旁的大理寺卿张承和禁军副统领陈庆之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催促。
太子这是在做表面文章,将所有程序都做到滴水不漏。
这既是做给皇帝看,也是在告诉满朝文武,他赵裕查案,凭的是法度,是证据,而非兄弟之争。
就在此时。
一名东宫侍卫,步履匆匆地从门外走入,来到赵裕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同时,呈上了一个小小的竹管。
赵裕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
他接过竹管,从中倒出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展开。
只看了一眼。
赵裕那始终平静如水的眼眸,骤然一缩。
那张从容不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缓缓将纸条放在桌案上,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
好一个赵奕!
这已经不是递刀了。
这是直接将烧红的烙铁,连同罪犯的手,一起按在了他的面前!
有了这封信,他甚至不需要去搜查,便足以定下柳承安“销毁罪证”的大罪!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赵裕缓缓站起身。
那一瞬间,他身上那股温润如玉的书卷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储君的、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冷冽。
“张大人,陈将军。”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必再查了。”
他拿起那张纸条,连同赵奕奏折上所写的地址,一同拍在桌上。
“所有卷宗,封存!”
“禁军听令!”
赵裕猛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身上的太子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备马!”
“全军,即刻出发!”
“目标——京郊,落云庄!”
一场人赃并获的雷霆大戏,随着太子冰冷的命令,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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