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一个意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林晚的脑海深处。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她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她看着卷宗上那副模糊的画像,看着那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林紫茉。
拜火教。
圣女。
神物。
这些零散的词语,在她的脑中疯狂碰撞,最后组成了一个荒谬却又唯一合理的真相。
她的穿越,或许根本不是偶然。
她这具身体里,流淌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赵奕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深知这个真相有多么残酷,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心智。
但他更相信林晚。
相信这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用化学式在绝境中开辟道路的女子,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坚韧。
时间,在死寂的密室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那股足以让钢铁融化的震惊与骇然,在林晚的眼底翻涌,最终,却缓缓沉淀,凝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决绝。
她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手术刀般的锋利与冷静。
“我明白了。”
她开口,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平静得可怕。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迎难而上。
既然深陷棋局,那便掀了这棋盘!
她将那份卷宗轻轻合上,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天机阁女主人的身份,我接了。”
林晚看向赵奕,目光清澈而坚定。
“但不是作为你的附庸。”
“而是作为最高级别的,合伙人。”
赵奕深邃的眼眸中,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才是他认识的林晚。
永远不会被击垮,只会在绝境中变得更强的林晚。
“好。”他郑重颔首。
林晚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密室,重新站到了那俯瞰整个天机阁的高台之上。
下方,数百名密探依旧单膝跪地,鸦雀无声,等待着他们的阁主下达指令。
林晚的目光扫过他们,扫过中央那巨大的沙盘。
她没有立刻发号施令,而是径直走下高台,来到沙盘前。
“关于拜火教,你们追踪了多久?”她问离得最近的一名黑衣统领。
那统领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赵奕,见他没有反对,才恭敬地回答:“回禀……女主人,自阁主十年前接掌天机阁起,便已立为最高密档,从未中断。”
“十年,查到了什么?”林晚的声音很冷。
“查到其组织严密,遍布各国,以火焰为图腾,教众以圣女为尊,似乎……在寻找一件失落的圣物。”统领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些信息,和刚刚卷宗里的大同小异。
十年,几乎毫无进展。
林晚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
“你们的追踪方式,错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名统领脸色微变,眼中流露出不服与质疑。
天机阁的情报能力冠绝天下,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否定过?
林晚没有理会他们的神色,只是点向沙盘上的几处。
“第一,你们的眼光太高,只盯着各国王公贵族、朝堂重臣,认为拜火教这种组织必然从高层渗透。但一个能传承百年的秘密教派,它的根基,一定在民间。”
“第二,你们的情报来源太单一,过分依赖官方驿站、军队和安插在各府的探子。这些渠道容易被监控和反向利用,信息滞后且充满伪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晚的指尖,落在了京城的位置,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断然。
“你们忽略了商业的力量。”
“一个庞大的组织,人员的流动、物资的调配、据点的维持,都需要钱。有钱,就一定有商业往来。米行、布庄、镖局、药铺……这些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是信息传递最快、最真实的网络!”
她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在了一众老密探的心头。
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在他们眼中,商人逐利,市井嘈杂,那些地方的情报价值,远不如官府的一纸公文。
林晚抬起眼,看向那名最先回答的统领。
“我问你,京城最大的米行是哪家?每月从南方运多少米?城西的‘同福镖局’,这个月走了几趟关外?他们最大的雇主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那名统领哑口无言,冷汗涔涔。
这些,他们从未关注过。
林晚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从今天起,天机阁要建立一张全新的情报网。一张以我的产业为中心,覆盖大梁所有州府、深入每一个市井角落的商业信息网。”
“我要让每一块香皂,每一瓶雪花膏,都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
整个地下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密探都用一种混杂着震惊、钦佩与骇然的目光看着高台旁的这位女子。
他们终于明白,阁主为何会将至高的权力,交付于她。
这份见识,这份格局,足以让天下所有谋士汗颜!
赵奕的眼中,满是欣赏与自豪。
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声音传遍整个天机阁。
“从即刻起,林晚,便是天机阁唯一的女主人。”
“她的命令,等同于我的命令。天机阁所有资源,任其调配,予取予求!”
“遵命!”
这一次,再无一人迟疑。
山呼海啸般的应答声,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
两人达成了一个无声的共识。
林晚在明,以她的商业帝国为诱饵,吸引所有牛鬼蛇神的目光,积蓄足以撼动天下的力量。
赵奕在暗,以天机阁为利剑,刺破重重迷雾,护她万全,探寻最终的真相。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京城情报的密探疾步上前,跪地急报。
“启禀阁主,女主人!京中出现仿冒香皂,由二皇子赵询名下的商铺‘珍宝斋’大量发售,价格仅为我们的一半!”
高台上的气氛,瞬间一凝。
林晚听完,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罢了。”
她自信地断言,“用草木灰和猪油强行熬制的东西,碱性过强,用不了几天,就会让他们的客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伤手’。”
赵询的动作,比她想的还要快。
也还要,蠢。
然而,赵奕的面色却愈发凝重,他看着林晚,缓缓补充道。
“这只是试探,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和反应。”
“赵询的耐心,比我们想象的要差得多。”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机。
“他真正的杀招,很快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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