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车。”车夫老胡的声音依旧沙哑。
苏清韫挣扎着从夹层中爬出,发现自己身处京郊一处荒僻的河滩边。不远处,停着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萧墨羽那墨色的身影,正负手立于车旁,银色面具在黯淡的星光下泛着寒光。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甚至来不及整理满身的污秽,便从怀中取出那卷以油布仔细包裹的血帛,递了过去。
“库房里找到的……是血书。”她的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微微颤抖。
萧墨羽接过血帛,展开。当他看到背面那触目惊心的血字时,即便隔着面具,苏清韫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凝滞。
“李崇明……弑后……”他低声念出那五个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实质的寒意。
他仔细查看了血帛正面的诡异图腾和地图,又反复摩挲着那模糊的后续字迹,沉默良久。
“证据在……玉……”他缓缓抬起头,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苏清韫心底,“你可知,这‘玉’字,可能指代何物?”
苏清韫迎着他的目光,脑海中瞬间闪过谢珩心口那枚血线缝纫的碎玉,想起他梦魇中关于“玉碎了”的呓语,想起那封密信上的“苏案,玉玦,慎”……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难道……当年苏家被构陷,父亲手中那份真正的、记录着江南盐税亏空和皇子牵连的密账,其隐藏之处,或者说其关键的线索,竟然也与“玉”有关?甚至……可能与先皇后之死,与李崇明的弑君大罪,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她看着萧墨羽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出。
夜色深沉,河风凛冽。
暗渡陈仓,终见天日。
而血帛背后所揭示的,不仅仅是李崇明的弑后之罪,更可能牵扯出一张笼罩了整个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更加庞大而黑暗的罗网。
萧墨羽听完她的叙述,久久不语。最终,他收起血帛,声音低沉而决绝:
“回京。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位……‘病中’的太傅大人了。”
京郊河滩的寒风,裹挟着河水的湿气与垃圾车残留的馊臭,吹拂着苏清韫污秽的衣衫和凌乱的发丝。她站在萧墨羽面前,仿佛刚从地狱爬回人间,唯有那双眼睛,在黯淡星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与火交织的执念。
萧墨羽将血帛仔细收好,那冰冷的银色面具转向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做得很好。但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他指了指那辆青篷马车,“清理一下,换身衣服。李崇明这条老狐狸,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
马车内有备好的清水和一套干净的深蓝色布裙,虽不华贵,却足够利落。苏清韫迅速擦拭掉脸上的污渍,换好衣物,将依旧散发着异味的外衫团起塞在座位下。当她重新坐下时,已恢复了那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掠过眸底的寒光,泄露着内心的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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