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萧墨羽推开了她的房门。他依旧是一身墨色劲装,银色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手中拿着两套粗布棉袍和一些干粮。
“换上,即刻出发。”他将一套明显是女式的棉袍丢给苏清韫,语气简洁,不容置疑。
苏清韫没有多问,迅速换下身上那套便于行动的练功服,穿上臃肿土气的粗布棉袍,又将长发用最普通的木簪随意挽起,脸上未施任何脂粉,甚至刻意用萧墨羽给的药水将肤色弄得暗沉粗糙了几分。不过片刻,一个眉眼间带着几分愁苦、看起来像是为生活所迫的寻常村妇便出现在了铜镜中。
萧墨羽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颔首:“尚可。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江氏,丈夫病故,投奔京都远亲。少言,多看。”
他将一个装着路引和少许碎银的陈旧包袱递给她,自己则扮作一个沉默寡言、面容普通的行脚商人模样。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隐秘据点,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茫茫雪原与逐渐亮起的天光之中。
他们没有选择官道,而是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路和小径迂回前行。萧墨羽对路线极为熟悉,总能避开可能的盘查与眼线。苏清韫默默跟在他身后,将《幽影步》的身法融入日常行走,脚步轻捷,气息收敛,若非刻意观察,几乎难以察觉她的存在。
一路上,两人极少交谈。萧墨羽偶尔会指出她气息或步法中不够圆融之处,语气依旧冷硬。苏清韫则默默记下,在下一次行走中调整。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能够让她活下去、变得更强的知识。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一个位于交通要冲、略显繁华的边境小镇。镇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各色口音混杂,空气中弥漫着牲畜、货物与食物的复杂气味。这与之前寂静的山林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此歇脚,补充些必需品。”萧墨羽低声道,领着苏清韫走进一家看起来不甚起眼、却颇为干净宽敞的客栈。
客栈大堂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高声谈笑,划拳行令,喧嚣异常。苏清韫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这种嘈杂让她感到不适,也让她更加警惕。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墨羽身后,扮演着怯懦寡言的村妇。
萧墨羽要了两间普通客房,又点了些简单的饭食让伙计送到房中。整个过程,他表现得如同一个精打细算、谨小慎微的小商人,与苏清韫几乎没有眼神交流。
就在两人准备上楼时,客栈大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卷入,同时进来的,是几名身着官服、腰佩钢刀的差役。为首一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大堂,声音洪亮:
“官府查缉要犯!所有人等,原地待查,出示路引文书!”
大堂内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不少旅客面露惴惴之色。
苏清韫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鱼肠”。她迅速瞥了萧墨羽一眼,只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带着几分小民见到官差的惶恐,微微躬着身子,从怀中掏出路引,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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