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借着这逐渐明亮的光线,苏清韫的目光,被他微微敞开的衣襟处,一点异样的颜色吸引。
那不仅仅是之前伤口渗出的暗红血迹。在他心口的位置,白色中衣的布料上,似乎缠绕着什么东西,颜色深红,细如发丝,在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小心翼翼地,用那只自由的手,极其缓慢地、近乎屏息地,探向他的衣襟。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不是那封密信,而是那缠绕的、深红色的细线。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中衣的布料,能感受到其下他心脏沉稳而稍显急促的跳动。她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那处衣料拨开得更多一些。
然后,她看到了。
就在他心口正中的位置,紧贴着皮肤,那半块羊脂玉璜,赫然躺在那里!而真正让她血液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的,是那玉璜的状态——
原本碎裂的断口,并非用金镶玉或其他任何贵重金属修补,而是被无数道细细的、深红色的线,一针一线,极其艰难地、勉强地缝合在了一起!
那些线,颜色暗红近黑,深深嵌入玉质的裂缝中,将支离破碎的玉块强行连接成一个扭曲而残缺的整体。线的材质……苏清韫凑近了细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那不是普通的丝线,那颜色,那质感……分明是干涸凝固的血!是用血染就的线!
血线缝玉!
他竟然……竟然用血线,将这象征情断义绝的碎玉,缝合了起来,并且……贴身藏在了心口!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远比昨夜那个粗暴的吻,远比听到他梦魇中的忏悔,都要强烈百倍、千倍!苏清韫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那惊心动魄的景象在反复冲刷着她的认知。
怎么会……他怎么会……
他不是恨她入骨吗?他不是将这碎玉视为耻辱吗?为何要用如此惨烈、如此近乎自虐的方式,将碎玉缝合,珍藏于心口?这需要何等执拗的疯狂,何等绝望的眷恋,亦或是……何等深沉的悔恨?
“唔……”或许是她的注视太过强烈,或许是动作惊扰了他,谢珩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当他看清近在咫尺的苏清韫,以及她那只正停留在他敞开的衣襟处、距离那血线缝纫的碎玉仅咫尺之遥的手时,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其锐利的冷光!
“滚开!”
他猛地挥开她的手,动作之大牵动了肩伤,痛得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但他依旧用最快的速度,狼狈而仓促地拉拢了自己的衣襟,将那血玉牢牢遮掩起来。那双刚刚还带着迷蒙的眼眸,此刻已布满寒霜和一种被窥破最深处秘密的惊怒。
苏清韫被他挥得踉跄一下,跌坐在地,手腕上之前被他握住的地方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此刻却又添了一层被他挥开的冰冷。但她没有在意这些,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他那紧紧掩住的衣襟,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里面那惊世骇俗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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