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衣人,则默契地为他们断后,死死缠住了剩余的追兵。
苏清韫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被谢珩拉着,在泥泞和芦苇中拼命奔跑。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沼泽地上,黑衣人与淮王府追兵杀得难解难分,场面异常惨烈。
那些黑衣人……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
谢珩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一边奔跑一边极快地低声道:“是‘潜蛟’的人。”
潜蛟?苏清韫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萧墨羽安排的。”谢珩补充了一句,语气复杂。
萧墨羽?!那个冰冷如妖鬼的男人?他竟然在淮安也埋下了伏兵?他到底想做什么?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两人趁着“潜蛟”拖住追兵的机会,拼尽全力,终于冲出了这片死亡沼泽,踏入了一片相对干燥的、生长着低矮灌木的野地。
天际已经大亮,雨也彻底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斑驳的光点,却无法驱散两人一身的狼狈和心头的寒意。
谢珩停下脚步,松开苏清韫,靠着一棵树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肩胛处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将藏青色的外袍染深了一大片。
苏清韫也几乎虚脱,瘫坐在地,看着谢珩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脏一阵阵抽紧。
“你的伤……”她声音嘶哑。
“死不了。”谢珩咬牙撕下一条内衫布料,试图自行包扎,但伤口的位置让他动作十分不便,鲜血汩汩流出。
苏清韫看着他笨拙而艰难的动作,看着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和紧蹙的眉头,心中那堵冰冷的墙,仿佛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我帮你。”
谢珩动作一顿,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苍白而坚定的脸上,复杂难辨。
苏清韫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泥污和血迹。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当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泥土味和一种无声的、紧绷的气氛。
谢珩垂下眼睑,任由她动作,浓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简单的包扎完毕,苏清韫退开一步,低声道:“好了,暂时止住血了。但需要尽快找大夫。”
谢珩“嗯”了一声,重新穿上外袍,遮住了伤口。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辨别了一下方向。
“这里不能久留。追兵虽然被拖住,但淮王很快会派更多人过来。”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下一个联络点。”
他看向苏清韫,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还能走吗?”
苏清韫用力点了点头。尽管浑身酸痛,疲惫不堪,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谢珩不再多言,选定了一个方向,迈步前行。他的脚步依旧沉稳,但苏清韫能看出,他是在强行支撑。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晨光熹微的荒野中。身后是刚刚逃离的生死险境,前方是依旧迷雾重重的未知道路。
但不知为何,看着前方那个虽然受伤、却依旧挺直如松的背影,苏清韫的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依靠感。
烬夜已过,寒刃染血。
而同舟共济的旅程,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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