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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堂。烛火通明,却照不亮谢珩眉宇间深重的阴霾。
他站在巨大的大梁疆域图前,目光却并未落在北境或西郊,而是死死盯着地图中心那一片用朱笔勾勒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宫城区域。
“相爷。”暗卫首领如同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急促,“西郊慈云庵后山发现踪迹!但我们的人晚了一步!现场有打斗痕迹,血迹新鲜!赵敬之……已气绝身亡!”
谢珩猛地转过身,眼中寒光爆射:“死了?谁干的?!”是皇帝的内卫?还是……灭口了?
“手法干净利落,是一剑封喉。但……并非我们的人所为。现场还发现了这个。”暗卫首领呈上一物。
那是一枚制式奇特、淬着幽蓝暗芒、明显喂了剧毒的——细小弩箭!箭尾刻着一个极其隐秘的、如同鬼爪般的标记。
“鬼影弩?!”谢珩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北狄王室秘卫“鬼鹫”惯用的杀人利器!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插手赵敬之的事?!难道……北狄也知道了什么?还是……皇帝竟然与北狄秘卫有勾结?!
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和凶险!
“还有,”暗卫首领语气凝重,“现场血迹不止一处。除了赵敬之的,还有另一人的……量不大,但似乎受伤了。并且在石壁下,发现了这个……”他又递上一小块被撕裂的、深灰色的粗布碎片,上面沾着些许暗红的血迹。
谢珩一把夺过那布片!指尖触摸到那粗糙的质地和已然冰冷的血迹,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是她的!是她昨夜穿的那件棉衣的布料!她受伤了?!她在哪里?!是被鬼鹫秘卫抓走了?还是……逃了?!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担忧,瞬间淹没了对赵敬之之死的思考!他死死攥着那布片,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找!!”他的声音因极度压抑而变得嘶哑扭曲,充满了骇人的暴戾和恐慌,“调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封锁西郊所有通路!彻查每一个医馆、每一户农家!给本相找出她的下落!若有北狄鬼鹫的踪迹,格杀勿论!但务必……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暗卫首领感受到主子身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疯狂杀意,心头凛然,立刻领命而去。
谢珩独自站在空旷的书房内,剧烈地喘息着。手中的粗布碎片如同烙铁,烫得他掌心刺痛。赵敬之死了,线索似乎断了,但北狄鬼鹫的意外介入,却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猛然打开了另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令人恐惧的猜测大门!
皇帝……曹无伤……北狄秘卫……苏家“通敌”案……
一个可怕的、足以颠覆一切的联想,如同深渊巨口,在他面前缓缓张开!
难道……苏家所谓的“通敌”,根本就是皇帝自编自导、甚至……勾结北狄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找一个完美的借口铲除功高震主的苏正庭?!而北狄,借此得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大好处?所以如今才会派秘卫灭口可能知情的赵敬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谢珩……他这十年背负的血债和骂名……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荒谬绝伦的笑话!
“噗——”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眼底的赤红更甚,那是一种濒临彻底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光芒。
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在皇帝和北狄之前,掌控局面!
他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空白的奏折,提起朱笔,略一沉吟,便开始奋笔疾书。笔走龙蛇,言辞恳切,大意是:北境狄戎异动,边关军情紧急,为振奋军心,彰显天恩,恳请陛下于宫中设宴,亲自犒劳即将出征的将士代表,并由宰相亲自陪同,以示朝廷重视……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试探。他要将自己和皇帝,都放到明面上来!他要近距离观察皇帝的反应!他要在那场看似歌舞升平的宫宴上,布下自己的网!
奏折写毕,他用火漆仔细封好。
“谢安!”
“老奴在。”
“即刻递牌子入宫,将此奏折面呈陛下。就说……本相体恤将士,忧心国事,望陛下准奏。”
谢安接过奏折,感受到那上面冰冷的杀意,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谢珩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寒风刺骨。他遥望着皇宫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疯狂的弧度。
陛下……
这场戏,该轮到臣……来主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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